他想起这书明明自己已经翻过了,内容就是一些神奇的传说记叙。若是平日,自己是绝对不会多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看着这本有些老旧的书就放不下手,最后还拿着去问价格,打算带回去。
最后他放进木箱的,除了几枚铜钱外,还有当初冯玳贞送给他的一条帕子。不过说也奇怪,把那条帕子放进箱子里后,他心里瞬间轻松了许多,人也不再那么浑浑噩噩的了。
涂千雪听完,也觉得这家书铺果真是奇怪到了极点,连忙又问了句,“那那家书铺叫什么名字?到京城后我们再去逛逛,里头说不定还有其它写得更明白的书呢!”
她说的明白,除了是他的解咒方法外,更是了解那个奇怪图腾所代表的意义。
一个孩子有这样的图腾还能说是巧合,但若是两个呢?
书上的图腾仔细看非常复杂,上头说,要等到这家族的人长大成人后,才能更清楚的知道图腾上的意义,但无论那图腾代表了什么,光看那精细的图案,就不可能有多简单。
“书铺的名字?好像没瞧见……”袁熹明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的确!他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走了进去,又很自然的走了出来,从头到尾就没注意过那书铺的名字。
越是仔细回想,就越觉得那书铺不简单,而且就像突然出现在那似的,他也曾再经过那里,也没瞧见那间铺子开门,到底是关了还是从来都没有过那家书铺的存在?
涂千雪见到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书铺的名字肯定是记不起来,脸上也闪过一丝可惜。
“只不过这书还真的有用,再怎么说,人家都把这个图腾画出来了,就是要寻人也有个方向。”
她正要从他手里接过书,准备将那页图腾给折起来,打算晚上再来好好研究的时候,他却突然握住书,眼神严肃地看着那图腾。
“等等,我再瞧瞧!这个图案我似乎在哪里瞧过。”
她的心一跳,连忙问:“在哪里?快好好想想。”
他的眼略沉,拚命的想着,直到记忆里的画面停在一个男人正要穿上衣衫的画面。
“是白子愈!我曾在白子愈的身上看过。”他肯定地道。
涂千雪听他喊出一个人名,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忍不住急切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赶紧替她解惑。
“白子愈也是教坊司的人,只不过和别的官奴不同,他早就有了赎身的机会却从来不出去,一直在里头当琴师。这人少言,几乎不说话,跟他一起进教坊司的几乎都死了,或者是被赎身出去了,因此他的来历没几个人知道。”
闻言,涂千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总觉得袁熹明身上的咒术,或是两个小孩身上的图腾秘密,似乎都能够在这个琴师身上找到解套的方法。
这是直觉,而她很相信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第六感!
“等到了京城,我们马上就去找这个白子愈。”涂千雪下了决定。
袁熹明虽然半点都不想和教坊司有什么牵连,可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窥见了解咒的曙光,就算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不能放过。
船外,一阵顺风吹起,船上的布帆让风吹得飒飒作响,随着他们心里无比迫切的希望,往京城方向加速前进。
第8章(1)
这方快船带着许多人的希望和期盼,甚至还有一些疑点,乘风破浪往京城而去,而在京城的文渊阁大学士府上,兰育成则早早就收到了消息,正闭眼思考对策。
“所以大约是七天后入京?”他淡淡地问着,比普通人尖细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躬身弯在一边的是穿着土色短褐的汉子,他诚惶诚恐的说:“是。目前来看,大约是七日后入京。”
兰育成不会去问这些把事情办砸了,还有脸来问他该怎么办的人有什么意见,直接想着既然事已至此,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永绝后患。
袁熹明那死板的性子就跟他的上司一样,都是咬着人就再也不松口,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自己动了杀心,明知他偷偷出城,不是先上朝堂弹劾他,而是直接派人去灭口。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宿敌,关于他的事情,袁熹明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
兰育成抹了粉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白,一双三角眼微眯,看起来有些阴鸷,让一旁等他回复的短褐汉子更是心惊胆跳。
他不知道帮自家主子办了多少阴私事,现在光看到主子摆出这等样子,双腿就忍不住发颤,不知道接下来又要干什么有损阴德的事。
“上回送去卢阁老那里去的酒,他可还喜欢?”兰育成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短褐汉子一愣,脸色微微苍白,只是低下了头,没让人看见,“听下头的小子们打探,卢阁老很喜欢喝,就是卢夫人管得严,所以没让卢阁老多喝,那一坛子酒可能还剩下一半。”
“女人就是碍事。”他淡淡的道,听不出一丝喜恶,敲了敲扶把,“行了,让下头的人精明一点,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提前送去,就说只要是卢阁老要的,随时吩咐一声就行,卢阁老那身子,若是没有意外,要多喝几坛子呢。”
大金朝的阁老有好几个,但只有卢阁老是武将出身,性子格外直爽,在内阁里议事的时候,也是最常找他麻烦的,若不是之前好不容易才搭上线,他老早就用了巧计把人给弄死了。
“是。”短褐汉子心里一抖,知道这事情若是办了下去,顺利的话就又是一条人命。
兰育成看他不敢抬头的模样,嘲讽的一笑,又接着说:“袁熹明倒是好福气,差点客死异乡,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能带个小寡妇回来,罢!我就先瞧瞧,这出京一趟,他能找到什么新把戏好使,可别又带了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回来……呵,那可就有趣了!”
短褐汉子不敢接话,外头的小厮却瞅了这个空档,走进来禀报,“老爷,贞姨娘说亲手炖了一盅汤……”
他话还没说完,兰育成一个眼神也没望过去,只冷冷地道:“把这不长眼睛的拉出去!谁准他在我议事的时候,进来通报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两,让他愿意帮那女人说话,这样的人,只要开口一次,那就代表用不得了。
短褐汉子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两个穿着差不多的男人将那个小厮拉出去,脸色冰冷,完全不顾小厮的争执、反抗。
对于那个被拉走的小厮会有什么下场,兰育成一点也不关心,他想起刚刚没说完的话,“对了,回京之日,你亲自送一坛酒到袁熹明的宅子,也不用说什么,让他们把酒放下后就回来,这点小事总不会又办砸了吧?”
一听见这话,短褐汉子的背上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不迭地应道:“不会。”
“嗯,那退下吧!”
短褐汉子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告退,只差一步就能走出这间压迫感十足的屋子时,兰育成又丢了一句话,语气淡漠却饱含威胁。
“上回没办好的差事就先记着,下回要是再没办好,你自个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是。”短褐汉子咬牙应了,转过身的时候,看着天边一片残阳,只觉得那一片溶于天际的血红就像在提醒他,这双手早已沾上鲜血,并预告他不得善终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