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伍春莺房里有个明康侯派来的下人,正在向伍春莺禀告,“您托付的那件事,侯爷已差人给您办妥了,往后她不能再气着您,更没办法再害您。”
伍春莺点点头,让身边的嬷嬷给了赏,打发他回侯府去。
原本若是杜梅虹乖乖回杜家去,她倒是可以给杜梅虹留一条活路,可她偏偏还纠缠着墨琏熙不放,这就不能怨她心狠了,她绝不容许墨琏熙表面上休了她,却暗地里与她纠缠不清,更何况当初是她先对她下手,她让爹帮忙除掉她,也只是回敬她罢了。
伍春莺抬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腹,面容上那抹冷酷顿时消散,被满满的慈爱所取代,她柔声的对腹中的孩子说:“宝宝,再过一个多月你便要出世了,届时你可别太折腾娘,快点出来啊。”
当杜梅虹的死讯传到岑佩南与墨瑛熙耳里时,墨瑛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岑佩南立刻额手称庆,“死得好!当时她竟然还有脸跑来威胁你,要你去说服王妃收回成命,否则就要对外宣扬你身中恶咒之事。”
他还记得那时墨瑛熙只回了她几句,就把她吓得狼狈离去,不敢再提——
“我当初是为救皇上而身中此咒,你若不怕皇上降罪,只管说去。”
得知杜梅虹悬梁自尽,朱涓总觉得这不像她会做的事,不过既然人已死,也没什么好再追究的,而且她最终会有这样的下场,不得不说,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她想着想着,打了个呵欠,眼皮渐渐撑不住,趴在桌案上便沉沉睡着了。
玉梨刚去替她沏了壶茶,进房瞧见她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只好和晓梅一块儿将她扶上床榻。
见两人这般扶着她,主子都没醒,晓梅讶异的道:“涓姨娘这是被瞌睡虫给附身了吗,怎么越来越贪睡?这会儿才申时,涓姨娘连晚膳都还没吃,便又睡过去了。”
玉梨有些担心。“怕是得了什么病,等世子回来,得让世子再给涓姨娘找个太医来瞧瞧。”
墨瑛熙很快的再找来太医替朱涓诊脉,但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说她是精气虚乏所致,再开了补养精气的药方给她。
但朱涓喝了半个多月的药,仍不见起色,且越来越严重,一天里她有大半的时间是在昏睡中度过。
墨瑛熙接连替她再找来几个太医,然而他们却都瞧不出问题,只知她精气亏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个太医来为她诊治后,直言道:“依下官所见,夫人的情况就彷佛她的生气被什么给吸走了似的,亏虚得太严重才会这般,这种情况下官也未曾见过。人之精气乃生命之本,倘若再继续这般损耗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墨瑛熙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一掠而过,可此刻他忧心如焚,静不下心深思。
待太医离开后,他坐在床榻边看着昏睡中的朱涓,冷黑的眸子里流露一抹忧色,现下她一天醒着的时间只有三、四个时辰,她甚至已经有好一阵子在他变成狮身前就睡着,无法陪伴变成狮子的他,连她养的那几只小猫儿,也因为她的冷落,时常躐进屋里头来找她。
墨瑛熙瞧见那三只猫儿又躐了进来,喵呜喵呜的朝躺在床榻熟睡中的她叫着,似是在叫她起来陪它们玩。
二花见她仍没醒,突然跳到柜子上,抬起爪子将搁在上头的一只花瓶给推落。
匡的一声,花瓶的碎裂声响终于惊醒了朱涓,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瞥见坐在床边的墨瑛熙,连忙坐起身。“我又睡着了吗?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他拿了件外袍给她披上,现下已是秋末冬初,天气渐寒。
“啊,我竟睡了那么久。”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觉得困倦,眼皮半睁半阖的偎靠着他。“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何,老觉得困……”
墨瑛熙扶着她躺回榻上,替她拉好被子。“既然困了就睡吧。”他不忍见她这般勉强睁着眼。
“可是我想陪着你。”他在,朱涓舍不得把双眼闭起来,眼皮一阖上,便再努力撑开。
她这模样,看得他心头微微一疼。“你放心睡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他握着她的手,眉峰紧攒着,他知道她眼下这情况不对,可偏生就连太医都查不出问题来,他不得不想,难不成她也中了什么诅咒,才会这般贪睡?也决定明天要请钟天师过来给她瞧瞧。
“喵呜、喵呜……”三只猫儿见她转眼又睡着,喵喵叫着想再叫醒她,它们几次想靠近她,但碍于墨瑛熙坐在床榻边,令它们不敢靠得太近。
倏然间,三只猫儿看见原本拥着她的墨瑛熙,变身成一头猛狮。
即使早已亲眼目睹过他变身成狮子,猫儿们仍惊吓得逃窜出去。
墨瑛熙抬起爪子替她将被褥掖好,跳下床榻,掩上了房门,啾见柜子底下掉落一本书,他心忖可能是适才二花跳到柜子上,打翻花瓶时跟着落下的。
他走过去,发现这本书是他先前在那家奇异消失的书铺里所购得的那本,这几个月来他几乎已遗忘了它,此时他惊讶的发现,书册打开的那一页,原本模糊无法辨认的字迹,如今竟能看得清楚——
陶大郎恢复人身时间渐长,甚喜,然其妻却日渐虚弱,陶大郎觉察此事,得一友指点,寻访一高人。
高人曰:“汝所中之咒,若要解开,须吸食人之生气,且其人须是与汝心意相通者。”
陶大郎震惊不已。“莫非要解此咒,须得以情投意合之人的性命才能解除?”
“然也。”
“吾妻待吾至真至诚,告岂能以其命换吾解咒,若此,吾情愿终生不解此咒。”
“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只要汝妻对汝之心意不改,汝便无法停止吸食汝妻之生气,此生气,实乃是情。”
“那吾该如何做才能停止吸食其精气?”
“唯有令汝妻断其情、绝其意、改其心、移其志才能停止。”
墨瑛熙瞪大双眼,心中震愕,猛地思及太医所言——
“夫人的情况就彷佛她的生气被什么给吸走了似的,亏虚得太严重才会这般……”
他明白了,是他吸走了她的精气,才会令她精神不济,常常陷入昏睡。
先前他误以为是钟天师以发灰解咒之效,此时回想起来,他提早恢复人身时,正是她向他吐露心意时。
他将书上的内容再仔细读了一遍,发现下一页还有字,但一如先前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他急着想知道后续,用爪子翻来覆去的拨弄着那书,可那些字仍看不清。
突地,他思及有些隐密的书信会以特制的药汁书写,待干时,药汁便会消失,只有烤过才能再显现出来,可他看着此时自个儿那毛茸茸的狮爪,担心一个不慎,将书给烧毁,如今他只能等到恢复人身时再把书拿去烤火。
他躁动难安,来来回回在房里踱着步,半晌后,走到床榻旁,看着沉睡中的妻子。若要以她的性命来为他解咒,他所做的选择将会与书中的陶大郎一样,他情愿一辈子都不解咒。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不能继续再留在他身边,除非她对他断情移心,否则他仍会继续夺走她的精气。
他不知这书究竟有着什么来历,为何书里所记载的故事,竟与他这般相仿,主人翁与他一样皆中了恶咒,就连他这段时日提前恢复人身和涓儿陷入昏睡的遭遇,也与之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