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维斯并未回以微笑,事实上,他虽然眼神闪过担忧,却仍坚持戴上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具。“短命种,你听著!”他转向江丰睿,黑眸射出警告的锐光。“这阵子你就乖乖听关妮薇指示,要是让我知道你扯她后腿,我保证你这条小命也活不久!”
非常清楚明了的威胁。
江丰睿冷笑,纵然面对贾维斯杀气腾腾的眼神,也不容许自己有丝毫退缩。
贾维斯讶异,眼底不觉闪过一丝赞赏,离去前,他朝关妮薇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好好保重,别侮辱了你‘胜利女神’的外号。”
语尾未落,他的身影已如一阵旋风卷离,消逸无踪,只有室内扬起的沙尘,暗示他曾经来过。
江丰睿与关妮薇站在原地,各自沉思,半晌,才往对方望去。
“我是诱饵?”江丰睿一字一字,从齿缝凉凉逼落。
她听出他的不悦。“唉,你别生气嘛,我保证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你顾好自己,别让那家伙说我扯你后腿,我就很感激了。”他的语气十足讽刺,顿了顿。“他到底是谁?”
“贾维斯啊,应该可以算是我学长吧!”她笑笑地解释。“在训练中心的时候,他经常被分配跟我一组,负责指导我,我的技能大部分是他教我的。”
这么说来,他们关系还算亲密,怪不得方才那家伙会那样撂话警告他。
江丰睿不愉地抿唇。
关妮薇瞟他一眼,忽地嗤声一笑。
“笑什么?”他眯眼。
“谢谢你。”看著他的眼莹亮有神。“刚才你把我扑倒在地,是为了想保护我吧?”
“什么?”他愕然,俊颊瞬间窘热。“谁说我在保护你?我那是……”是怎样?他一时找不到借口。
她浅浅微笑。“从来没有人对我那样做过。”
“为什么?”他粗声问:“难道你们这些终结者伙伴之间,感情不好吗?”
“不是那样。”关妮薇摇头,薇薇垂下眸。只是他们习惯了各自独立作战,而且都有迅速复原生理的能力,就算受伤也不打紧,所以谁也没想过要保护谁,方才贾维斯不也警告她一切只能靠自己吗?
从小,他们便是以“终结者”的身份被教育长大,终结者是强悍的、有力的、令人闻风丧胆的,谁也不能依赖谁。
可是她昨夜,却依赖这个男人带她逃离现场,刚刚也是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她……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她再次喃喃保证,心弦莫明地牵扯。
“你想说这种大话,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吧。”他不以为然地冷嗤,指了指她搁在桌上的冷冻盒。“你不先打一管吗?”
“对喔。”她这才警觉,打开盒盖,取出一管人造血,俐落地往自己静脉里注射。
苍白如雪的容颜,渐渐地,染上一丝血色。
江丰睿注视她的动作,原以为自己会觉得恶心,但奇怪的,他却没什么感觉,如果把那管血液当成番茄汁,好像也未尝不可。
为什么他会连一点恐怖或嫌恶都没有呢?是因为他完全无法把眼前这女人看成是传说中那种妖异的吸血鬼吗?
“你干么一直看著我?”她察觉他的视线,望向他。
他尴尬地迅速收回视线。“谁在看你了?”从喉咙滚出的嗓音,粗哑地令他汗颜。
他见鬼的在害臊什么啊?
“对了,我可以说这个吗?”她注射完,抱起之前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淇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简直跟一般女孩没两样。
他有些茫然地盯著她。“当然可以。”
“那我吃喽!”她打开盒盖。“唉呀,都快融化了啦,好可惜唷。”
他看她懊恼的表情,忍不住好笑。“拿回去再冰不就得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她坚持。“这种焦糖布丁的口味,我最喜欢了。”
“奇怪,你们女生怎么都那么爱吃甜的?若悠也是……”江丰睿顿了顿,忽然想起这桶国外进口的冰淇淋,是他特地买回来给最疼爱的妹妹吃的。
“若悠是谁?”关妮薇好奇地问,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她……”江丰睿顿时有些惘然,该怎么解释他跟若悠之间的关系?“算是我的……亲人吧,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那是什么意思?”关妮薇漫不经心地问,一面拿汤匙舀冰淇淋吃,心满意足地品尝那浓郁的甜香味。
“原来你不懂啊……”江丰睿意有所指,凝视她的眼眸很深,隐隐亮著幽光。
关妮薇怔住,不知不觉停下吃冰淇淋的动作,迎视他奇异的眼神。
那是同情或是讽刺?
她无法分辨,只觉得胸口忽然空空的,舌尖尝到的甜味也瞬间淡了许多,变得……有些涩。
“丰睿,这是若悠,你丁叔叔的女儿,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若悠,来,叫睿哥哥。”
“睿哥哥。”
他不喜欢她。
这是江丰睿第一次跟丁若悠见面时,心里的想法。
那年,他十岁,小女孩才四岁,长得粉妆玉琢,像个洋娃娃似的,人人都喜欢,只有他嫌烦。
因为她老爱缠著他,成天睿哥哥长、睿哥哥短,不停唤他,教他想安静片刻读书都不能。
不错,她妈妈因为生她而难产过世,爸爸过几年也因为癌症走了,丢下她一个无依无靠,是很可怜,但那又怎样?不代表她可以那么厚脸皮地住进他们家,住进来也就算了,还拿他当哥哥看,整天巴著不放。
他从小就习惯了孤独,爸爸妈妈工作都忙,他很早就学会了自得其乐,看书、游泳、打电玩,他喜欢一个人就能做的事,就连在学校,也常是独来独往,没交几个朋友。
但自从她来了之后,他井然有序的生活忽然乱了套,再也找不回从前的平静悠然,生活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爱哭爱撒娇的小女生。
第3章(2)
一开始,他真的很讨厌她,直到某一天,他生病发烧,爸妈依旧忙著工作,管家盯他吃过药后就去忙家务,留他独自寂寞地躺在床上。
他睁著眼瞪天花板,头很晕,偏偏睡不著,胸口满满地堵著某种酸楚的滋味,怨著什么。
然后,若悠进来了,咚咚咚咚地迈著两条小腿,攀到他床上,用那张像苹果般红润可爱的小脸蛋对著他。
“睿哥哥,你生病了,会不会痛痛?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
“吹什么?”他没好气地瞪她。
“以前我爸爸跟我说,只要吹一吹,痛痛就会飞走不见了。”她认真地说著童言童语。“睿哥哥哪里痛?我帮你吹走。”
他瞪她。“你是笨蛋吗?”
“若悠才不是。”她嘟起嘴。
不是的话怎么会说那种傻话?
他想骂她,想赶她下床,但不知怎地,看著她眨著清灵大眼,泪花在眼眶里闪烁,忽地一阵不忍。
“睿哥哥,我陪你一起睡觉好不好?”她细声细气地问,也不等他同意,便自顾自地在他身边躺下。“我讲故事给你听。”
“不用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还得听童话故事才能入睡。
“我说给你听嘛!”她坚持。“说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不好。”会被一个陌生巫婆哄骗吃下毒苹果的公主简直蠢透了,他讨厌不聪明的人。
“那小红帽呢?”
“?”大野狼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岂容人钻进肚子里,傻瓜才相信有这种事!
“那、那、那……”若悠拼命从小脑袋瓜里挖掘仅知的几个童话故事。“三只小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