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熙点头答应,“臣弟见了皇兄再劝劝他,不过皇兄操心国事,倒是朝廷之福。”
“本宫这是怕他累坏身子。”东方净荷叹气。
她打心里觉得当皇帝不是一件好差事,既不能随意出宫,每日都要为国操劳。
这雨下得多了,他要担心地里淹水,百姓收成不好要饿肚子;这雨下得少了,要担心种不出庄稼来,百姓没饭吃;打仗了,要担心国库的银子够不够发粮饷,还要担忧官员有没有收贿贪污、亏待百姓,总之有一堆操烦不完的事,一点都不得清闲。
想到这些,她不禁重重拍了阮知熙的肩,叮嘱他,“知熙啊,你可得好好帮你皇兄多做点事,为他分忧解劳。”
见他点头,她这才满意的离去。
阮知熙回头看了她一眼,对这位性情飒爽的嫂子,他心中有几分敬意,皇兄能得她为妻,是皇兄之幸,而他得周思枫为妻,是他之不幸。
所幸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能挽救这场不幸。
“臣弟参见皇兄。”他朝阮知祺郑重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阮知祺抬手,“不是同你说过了,私下不用行这大礼,坐吧。”
他与二弟阮知熙、三弟阮知麟都是同母所出,他年长阮知熙三岁,面貌温朗,性好戏谑,四年前还未登基时,便时常捉弄宫人和弟妹为乐,只可惜登基后,操劳不完的国事占据了他泰半的时间,让他无法像以前那般随意捉弄人。
阮知熙并未坐下,而是走到御案前,正色道:“皇兄,臣弟此来,是有一事想与皇兄商量。”
见他一脸慎重,阮知祺也正了正脸色,“是何事?”
阮知熙将事情坦然相告,前生他因周思枫而与皇兄离心,故而不再与他亲近,使得周思枫有机会离间他们兄弟,最后让他铸下大错,今生他不会再让周思枫有机可乘。
阮知祺听毕,温朗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竟有这种事!知熙,此事非同小可,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此事千真万确,臣弟绝没弄错,还请皇兄帮我。”
阮知祺神色凝重的沉吟片刻,颔首答应,“你想怎么做?”
半晌后听完他所说,阮知祺讶异的望住他,“你真能对思枫狠得下心吗?”
周思枫是母后家族的一位远亲,多年前由于她父母遇害,母后得知此事,怜惜她年幼失亲,遂将她接进宫里照顾,与他们几个兄弟姊妹一块长大。
她绝色的容貌令不少人心生爱慕,包括他和知熙,但自周思枫嫁给知熙后,他也就敛下心思,之后他迎娶净荷为后,他与她情投意合,心中再无其它想法。
宫中那些妃嫔都是在他娶净荷前所纳,有了她,他便未再临幸任何一位,全心全意对待妻子。
当年母后原是想将周思枫许配给他,虽然后来没成,但为了这事,对周思枫用情颇深的知熙因此与他有了心结,所以他虽然对周思枫有异心感到惊愕,但更让他惊讶的却是知熙适才所说的安排,那几乎不给她留有任何余地。
阮知熙没有答腔。
阮祺叹息一声,也没再追问下去,“朕希望你明白自个儿在做什么,日后不会后悔就好。”
“臣弟绝不会后悔。”阮知熙语气坚定的回答后,向他提起过来时遇到东方净荷之事,“嫂子担心皇兄的身子,皇兄以后还是早点安歇,别让她挂心。”
“朕何尝不想早点安歇,可这南方几个州郡已连续干旱数月,滴雨未下,土地干涸,庄稼枯死,百姓无粮可食,饿死不少人,饥民流落到所近的州郡,使得粮价被抬高数倍,进而导致百姓买不起米粮,民怨四起,有些人为图温饱,不惜落草为寇,以打劫为生,造成人心惶惶。”
阮知祺一股恼儿的说到这里,哀怨的看着二弟,再续道:“而朕派去的大臣一个个都束手无策,拿不出办法来,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发生民变,你说朕能不发愁吗?”
阮知熙明白兄长那眼神,分明是希望他自动请缨前去解决这事,但他掌管京铁兵马,负责护卫京城安全,还身兼吏部之职,压根抽不出身来,思量须臾,他推出了一个替死鬼,“不如让知麟去吧。”
“你让知麟去,岂不是提油救火?他性子散漫,办不了正事,只贪图享乐,朕怕他这一去,只会更激得民怨沸腾,届时一发不可收拾。”
他底下这两个弟弟,三弟知麟心思完全不在朝政上,一心只想玩乐,至于二弟知熙,从小文武双全,论才干远在他之上,当初选立太子时,他就曾向父皇推举知熙,但父皇却摇头。
“知熙的才干确实远胜于你,但他却不如你有容人的雅量,能广纳谏言,你要知道,一个君王最重要的是有识人之明,能知人善用,广招有才智之士为己所用,这才是一国兴旺的根本所在,你才干是不如知熙,但只有你才能胜任帝王之位,统驭群臣。”
因父皇这番话,他才顺从的接任太子之位,在父皇驾崩之后登基为帝,这几年他不敢辜负父皇对他的期望,不曾有一日懈怠,勤奋的处理国事。
阮知熙提议,“要不让郝明通与他同行,有郝明通管着他,知麟不敢造次,且臣弟观这郝明通也是个颇有才能之人,不如让他去试试,说不定他有办法能安抚百姓、平抑物价。”这郝明通只是个翰林院编修,但也不知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知麟见了他就像老鼠见到猫,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阮知祺思量须臾,决定就依他所言,派两人去试试。
这事决定后,阮知祺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锦盒。“日前东莱国上贡,进献此物,朕觉得挺适合你,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内侍上前接过锦盒递给阮知熙,他抬手接过,打开盒子,噗一声,盒内登时发出异响,随之呛人的辛辣味直扑他鼻间,把阮知熙给呛得直打喷嚏,眼泪也直流。
阮知祺见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内侍赶紧送上绢帕和一杯水给黑了脸的阮知熙。
阮知熙冷冷道:“皇兄还有闲情捉弄臣弟,看来并没有像皇嫂说得那么劳心国事。”其实方才打开盒盖时他就怀疑这锦盒中另有玄机,但下一瞬,他便毫不犹豫直接开启,为的只是想再听听兄长的笑声。
此刻听见兄长的朗笑声,他眸里滑过一丝怀念。
捉弄到弟弟,阮知祺龙心大悦,又再取出一只锦盒来,“哎,知熙勿恼,朕再送你一样礼物就是,这可是好东西,你拿去玩吧。”
接过内侍再递来的锦盒,这次阮知熙面露防备的望着他。
“快打开瞧瞧,朕保证这次里头绝对没有机关。”
阮知熙索性叫来一个内侍,命他打开锦盒。
“哎,朕都说了里头没有机关。”阮知祺叨念了句。
内侍打开盒盖,里头是一枚通透的球状物,那球里竟还有两只木制玩偶,转动那枚透明的球,里头的玩偶也会随之移动。
“这是何物所做,竟这般晶莹剔透,还能在里头镶上玩偶?”阮知熙拿起来,好奇的问。
“这是东莱国的贡品,他们说这是琉璃球。”
“臣弟先前见过的琉璃并没有像此物这般剔透。”
“据使者说,这是他们一位能工巧匠在今年初制作出来的。这次东莱国进贡了四个,净荷和母后以及知麟那里朕都送去一个,这一个是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