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见剑出鞘,立刻也拔剑相迎,空气中发出利刃相触的清脆声。
墨寒下手快狠准,不见一丝留情,她险险的躲过他一剑,退了一步,就见他手一伸便要摘下她的面罩。
靳永贞的心一惊——
“住手。”
墨寒一听,立刻收手,退了一大步。
“小哥身手利落,倒令我想起了位故人来。”温良玉的目光灼灼,彷佛要看穿她的面纱。
她的心一突,紧张了起来,“小的与公子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温良玉阴郁的一笑,“自然是素不相识,如你这种下人自是无缘近我身半步。”
“公子说的是。”靳永贞压下心慌,双手一拱,“公子手中玉璧可否还小的。”
温良玉见她低头的恭敬样,随即露出手中的玉,“过来拿。”
靳永贞咬着牙,却是半步都不愿靠近。
两人就这么僵着,突然温良玉冷冷一哼,将手上的玉一丢。
靳永贞心一惊,伸手要接却扑了空,玉直落地面。
她连忙弯腰捡起,庆幸地面因稍早的雨而微湿,所以除了沾上泥泞外,没有损害,她忙不迭的将玉给擦干净。
“还以为身手多了得,竟连个东西都接不住。”
听到温良玉口中的嘲弄,她没生气,反而觉得自己的泪又要夺眶而出,她真的怀念这样目中无人的他。
她退了一步,出口的声音冷静自持,“谢公子。”
捏着玉佩,她翻身上马,拉着缰的手有些发颤,却没有回头,径自策马而去。
“王爷?”墨寒轻唤了一声看着人马远去、不发一言的温良玉。
温良玉的嘴角懒懒一勾,眼神却透着阴寒,“汉阳战天?原来这些年……可笑!可笑极了。”
他猛一转身,大步的走进庙里,张公公连忙跟过去伺候。
怜儿不解的看着墨寒,“师兄,王爷怎么了?”
墨寒淡淡的扫了怜儿一眼,就说在太监左右跟前跟后,除了学会耍嘴皮子外,也学不到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他转身,纵身一跃坐在树上。
怜儿自觉无趣的嘴巴一撇,这才发现方才一失神,兔都焦了,她连忙手忙脚乱的拿下来,把那黑衣人给抛到脑后了。
回到墨城,天已微亮,靳永贞没惊醒睡在战天房里外室服侍的两个侍女,而是小心的将玉佩给放在熟睡的战天床边,静静的退了出去。
她累了,一天一夜的奔波,她的身子累了,但思绪却很清明,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三年了——从没料到会在毫无防备之下与他相遇,她的眼睛有些发热,看他的样子该是一切安好,纵使无她,他也过得很好……
久久,她微微的笑了,只要他一切安好,其它都不重要了,她的心神一松,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等到醒来时,外头已是夕阳西下。
她不由一惊,今天这一觉可睡得够久了!
她立刻起身梳洗了一番,走了出去。
第7章(2)
战天正好沐浴完,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伴着夕阳微光,神清气爽更衬得他俊美不可方物。
“可饿了?”战天一看到她,露齿一笑。“来人,立刻给靳爷备膳,知道你肯定累了,我特要人不许吵你。”
靳永贞勾了下唇,坐了下来。一天一夜没吃束西,她是饿了,但是吃没几口就停了下来。
“东西不合口味?”战天在铜镜中看到了她的动作,不由说道:“我叫人再弄过。”
“不用。只是饱了。”她站起身,拿着剑靠着门扇,看着外头夕阳似血,万物尽染。
战天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你就是整日都闷着,所以心境总是不开。方员外的生辰宴在三日后,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这些年来,靳永贞跟着杂技团游走四方,但无论杂技团停在何处,都鲜少看她上街。
“有些累,不了。”靳永贞依然动也不动的看着夕阳,“哥哥若要出去,我吩咐六子和阿理跟着,哥哥记得戴上斗笠,凡事小心。”
战天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见她出神的看着窗外,他出神的看着她,当年她许诺过用五年的光阴守护着他,用五年来报他的救命之恩。转眼三年过去,他开始害怕五年之约到来的那日,原本的自信随时间经过而松动,难道他等不到她放下心头人的一天吗?
员外府的庭院里早就搭上了台子,今夜就是粉墨登场的日子。
准备着要上场,战天忙着打扮,原就俊美的长相在妆点之下更美上几分。看着靳永贞又开始出神,他实在担心,这几日她的心神不宁令他不安,偏偏她什么都不说。
“晚些时候再陪你说话。”在经过她身旁时,战天轻拍了下她的肩,打算今日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不然他心里难受。
靳永贞没答腔,心里明白,虽说是陪她说话,但往往都是战天说个不停,而她偶尔答腔个几句。
她拿着剑,走在他身后不远处。
方员外的庄子外满满的都是人,有些为一睹汉阳战天风采的人还爬了墙,员外家的下人就拿着扫把赶人,但赶了一边,另一边又有人冒出了头,根本赶不完。
庭院里已经搭上了台子,来给员外贺寿的宾客也早早就到了。
台上有团里的人正在表演高空走索,配着〈十面埋伏〉的紧凑曲调,突然一个转身,还是稳稳的踩在空中的细绳上,看得人惊呼连连,掌声四起。
众人看得欢欢乐乐,但突然曲调一变——〈恋花〉的曲调柔美悠扬,八名舞妓一同上场,动人的跳起羽舞,众人一见那八个美人,眼睛已经开始发直。
杂技团里的美人儿不少,尤其是能当上舞妓的,姿色容貌身段更不在话下,战天游走四方,结交权贵,偶尔为了权宜也会送上一个美人,不过以方员外的身分,纵使他再富有,看上了任何人,也不够格让战天送出半个人。
不过众人再惊叹,一身亮眼红绸的战公子现身时,时间彷佛瞬间停顿,安静无声。
战天舞步轻盈,风情万种如吹风杨柳,风姿绰约,虽是男子却生得妩媚,在八个舞妓的衬托下更显婀娜,眉目流转,颠倒众生。
突然雨卷黄绸似从天而降,八名舞妓一身紫衣优雅的围着战天,战天上前,拉着其中一条黄绸,一个优雅转身,整个人像是飞也似的转上了天。
每当战天一舞,总令靳永贞移不开眼,他美得如天仙下凡,纵使三年来看了无数次,但总身不由己的深陷在他的舞姿流转之中。
但今日她觉得有丝心神不宁,她收回放在战天身上的视线看向四周,想要找到那丝被人窥视的感觉从何而来。
一阵清风吹来,没看出任何异样,她敛下了眼,叹了口气,从见了温良玉之后,她就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那日听到怜儿和张公公交谈,他们是要回京,算算这个时候人都该进京了,自然不会出现在墨城。
她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场中艳光四射的战天,然后扫了一旁的护卫一眼,静静的退了开。
这是破天荒第一次,自她答应守护战天以来,在他还在台上献艺时离开。
墨城到京城不过三日,若快马加鞭一日便能到,在小院子里,靳永贞舞着手中的剑,三年了——她刻意不打听来自皇城的一切消息,就怕自己思念成灾。
时至今日才知这些年来的可笑,原来不过一眼就足以毁去她三年的冷静。纵在舞剑也找不到半刻的宁静,突然一抹红色的身影挡到她的面前,她下意识的一个抬手,挡住了对方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