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定罪,所有相关人等或问斩或流放后,皇上曾召她入宫要“褒奖”她“大义灭亲”,但那时她已了无生趣,投井自尽了。
前尘往事让她想起来都心惊,为何她会极端到逼死了自己?为何都没为自己留点余地?
真真是太傻了,这一世她绝不会犯同样的错。
“姑娘这是怎么了?要进宫太开心,傻了吗?”晨露笑道,她与流芳正帮主子妆扮,要进宫自然不能太朴素,因此宫湄卿一回神便见到镜中的自己满头珠翠,看起来十分贵气。
元奕琛进来见了她也是眼睛一亮,她素日都很朴素,如今这一妆扮当真是艳丽端庄。
三人乘了王府的马车进宫,排场自然是不必说的,浩浩荡荡也是一串随行的王府侍卫和下人。
到了宫门,已有太监在等候着,王府马车不能进宫,三人下车换小轿,三顶软轿直接将他们送到太后的慈安宫,宫湄卿原想沿途看看皇宫风景的也没那眼福。
慈安宫是后宫之中最优雅别致的一座宫殿,可以看出皇上对太后很是用心,而太后喜欢热闹,因此有几位太妃也住在慈安宫里,平曰有伴,说说笑笑。太后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因此太后与太妃之间也没啥勾心斗角的事可发生,太妃们个个都慈眉善目,以养老为目的,对太后恭敬有加。
宫湄卿一下轿便被慈安宫外的景致给吸引,梧桐、银杏、松柏,透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氛围,她相信这样的气场是由它的主人赋予的,太后想必也是个慈祥的。
她低眉顺眼的跟在王妃身后,三人进了慈安宫正厅,一起拜见下去。
一个和蔼的声音说道:“都快起来。”
宫湄卿随王妃、元奕琛起身,跟着微微抬眸,看到坐在正中的太后,皮肤白皙、面色温和,一身银红碎金花的裙装,妆容华贵,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旁边伴着她见过的皇贵妃,一身海棠暗饰的银白迤逦长裙,头上戴着银凤衔玉的拢丝,明艳的容颜教人不敢逼视,不愧是当今皇上的第一宠妃,右边一溜儿的雕花藤椅坐着几位同样妆扮得极为贵气的太妃,还有个留白胡子的高瘦老者也不知道是何人,却是站着。
“这就是琛儿的媳妇?生得真是俊俏,与琛儿十分匹配。”太后和气地看着宫湄卿,点头笑道:“过来哀家这里,哀家需给你一个见面礼,不然琛儿可是个记仇的,会说哀家小气。”
元奕琛笑意盎然。“娘娘真是了解侄孙,您不止要给我媳妇儿见面礼,这礼还不能太轻,否则侄孙一样会记仇,逢人便说娘娘您小气。”
太后眉眼流露笑意。“你这孩子自小调皮,几个孙辈里就只有你敢打趣哀家,可哀家还真喜欢听。”
王妃也笑道:“娘娘可把琛儿宠上天了,还有皇上给他做靠山,可真是谁都不怕了,连敌营也敢潜入。”
太后赞道:“琛儿是为咱们大越做大事,你生了个好儿子,若当年你没有受那怀胎生产之苦,也没有今日的琛儿来保卫咱们大越了,回头让皇上重重赏你。”
短短几句话,宫湄卿立刻知道太后对元奕琛有多亲厚了,难怪前生有流言说元笙与太后之间有暧昧关系,皇上是元笙的孩子,元笙才会如此挺皇上。
那毕竟只是流言,事实上,太后与过世的老王妃不但是关系亲密的妯娌,也是手帕交,她临终前恳求元笙一定要助幼小的皇帝一臂之力,爱妻至深的元笙也答应她了,才会独排众议力挺皇帝到底。
宫湄卿走过去,太后将一只成色通透、一看便知晓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镯套在她皓腕上,她先前便接到皇贵妃给她的信,知道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太后看病,正想趁着亲近的机会端详太后面色,不料太后却微微一笑。
“哀家听说你善于针灸,哀家近日老是头疼胸口闷,就由你来为哀家针灸吧。”
不说宫湄卿吃惊,皇贵妃也是很诧异,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太后竟然主动要宫湄卿针灸,看来宫湄卿很有太后的眼缘啊!
“琛儿媳妇,你过来扶哀家进去。”太后说道。
宫湄卿忙上前扶着太后移驾内间寝殿,因为太后要移驾,一旁伺候着的大小宫女也连忙帮着,太后嘱皇贵妃、王妃等人留在厅里陪太妃们聊天之后便进了寝殿。
宫湄卿见那老者亦步亦趋地跟着,正觉得奇怪,太后笑道:“这位是太医院的齐院使,因为哀家不肯诊脉,皇上孝心一片,担心哀家便请他驻守在慈安宫,片刻不离的守着哀家,这不,咱们走一步,齐院使也跟一步,可真是难为他了。”
齐长天忙躬身,“下官惶恐。”
宫湄卿这才明白,原来是太医院院使啊,她身分比院使高便只是颔首致意,而齐长天则是忙着行礼如仪地对郡王妃问安。
她因为学医,对太医院也很好奇,不知道要医术多么卓绝之人才能进入太医院,前生她对太医院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有个御医和长公主日久生情,拐着长公主私奔了,此事令太后很是震怒,但这传闻没多久就平息了,据说也是太后施压,任何人不得再提起此事。
而这一世不知是否与前生一般,也有个堂堂长公主和个御医私奔,外人看来或许荒唐,但她却打从心里佩服,能抛开地位种种选择和心爱之人双宿双飞,那位长公主想必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据说长公主幼时难养,皇觉寺的住持做了一番掐算,直到十二岁前她需寄养在江湖人士身边才能保命,且那江湖人士还必须精通医术才能时时为她延命。
因此,太后将她托附给燕飞山的女神医南珍珠,南珍珠年轻时曾是皇室医女,太后又对她有救命和知遇之恩,因此她一力承担了教养长公主的重责大任,而长公主也因为跟着她长大而习了一手精湛医术。
十三岁那年,长公主回到宫里,正是情窦初开,便与那少年御医看对了眼……
她一边为太后施针,脑袋里一边胡思乱想着,幸好她使针早已炉火纯青,不然这么神游肯定出差错。
不一会儿,她听见那齐院使啧啧称奇地道:“真是奇怪,郡王妃的手法怎么会有云儿的影子?”
太后微微皱眉。“不要在哀家面前提起那个臭小子,他若是敢回来,哀家便要打断他一条腿。”
齐长天倏地闭起了嘴巴。“请太后娘娘恕罪,是下官失言了。”
宫湄卿心里好奇,要打断一条腿?是什么人?又是做了什么事让太后恨上了?太后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打断人腿的人啊。
宫湄卿没想到这一入宫,竟待到了掌灯才得以出宫,晌午,太后留饭,一同在慈安宫用了御膳,下午皇上也过来了,两名太妃也是梁国人,听皇贵妃提起她安排的梁曲都十分想听,由于那班歌舞姬并没有随她一道入宫,只能由她自个儿唱了,唱完之后,不止两名太妃听得如痴如醉,连太后也是赞誉有加,众人意犹未尽,直说清唱哪比得上有配乐。
见太后难得兴头,两名太妃又欲罢不能,于是皇上召了教坊乐师来,宫湄卿只好与那乐师详细说了乐谱,两人练习了一个时辰,将整出戏排演过好几遍才在众人面前演出。
一曲唱完,众人皆醉,两名太妃更是拉着她不放,直问这梁曲旋律虽是梁曲调,但却比她们听过的梁曲更加优美华丽,究竟是在哪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