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思绪又恢复清明,他已想到要如何对付那些构陷背叛他的人,那些人,他一个都饶不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重新得回她的心。
东莲眼珠子一转,在他出去前,意有所指的道:“啊,前院种的那些花还没去浇水呢。”
喻子怀看向她点头答着,“那些花我去浇。”他明白东莲因为晴娘的事不待见他,他也很清楚晴娘与东莲虽然名分上是主仆,却亲如姊妹,尤其在晴娘当初被喻府赶出来时,东莲一直忠心的陪伴在她身侧,她在晴娘心里头占有一定的分量,要想得回晴娘的心,就得先过了东莲这关。
日后要是东莲愿意替他在晴娘面前说两句好话,说不得就能劝得她回心转意,所以眼下他得先讨好东莲,至少不能让她再厌憎他。
听他主动这么说,东莲倒是有些讶异,在他出去之后,她忍不住朝罗晴娘说道:“怀爷怎么好似变了个人了?”
罗晴娘沉吟道:“我想他应是想开了些事。”她一边说一边舀水洗米,准备烧饭。
东莲也没闲着,将今早要炒的菜洗洗切切,准备下锅。
罗晴娘洗好米放在灶上蒸,接着拿出先前进城买的面粉,准备做包子。
见她在揉面团要擀包子皮,东莲想起一件事,“城郊的莲花寺只有初一、十五人潮较多,以后咱们做的包子只卖这两天吗?”
“嗯,这两天咱们先试卖看看,届时看生意如何再说。”她离开喻家时,喻家曾给了她一笔银子,之后子安每个月也会给她送来一些银子,那些银子已足够她和东莲的花销,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子安的银子也不知能送多久,因此她日前便跟东莲商量,要试着做个小买卖。
两人商量后,便决定先做包子来卖。
“小姐,横竖我平时也闲着没事,要不以后我每天早晨挑包子进城里卖。”东莲觉得只卖那两天大约是赚不了多少银子,既然要卖,不如进城卖,但小姐以前曾是喻家主母,自然是不好进城去抛头露面,免得招来什么闲言碎语,而她不过是个下人,也没多少人认得她,不如由她出面去卖包子。
明白东莲是好意,罗晴娘温言道:“这样太辛苦你了,咱们眼下并不缺这些银子,还是先在莲花寺卖卖看再说。”
待做好早饭,包子也蒸熟之后,罗晴娘与东莲将饭菜端到厅里。
喻子怀看着桌上那盘白嫩嫩的大包子,忍不住先拿了一颗来吃,吃了两口,他赞道:“这包子做得真不错,皮薄馅多,味道又好。”
东莲一脸骄傲,“可不是,我和小姐做的包子可是人人夸赞的,初一那天,我和小姐还要拿到莲花寺去卖呢!”她也在饭桌前坐下,先前这祖宅里只有她和小姐,小姐让她一块上桌吃,几个月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现下虽多了个喻子怀,她也没避讳,仍坐在桌前一块吃早饭。
喻子怀闻言有些讶异,“你们要去卖包子?”他紧接着关切的再问:“可是手上没银子了?”他记得在她离开喻家时,他给了她一笔为数不少的银子,只要不要太挥霍,足够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罗晴娘简单解释,“银子还有,子安也会每个月差人送来一些,我只是想找些事情做,也好打发时间。”
“你说喻子安每个月都会给你送银子来?”喻子怀很意外。
“可不是,人家喻二爷多有心,心里一直惦记着小姐,每个月都还派人来嘘寒问暖,哪像……”东莲斜瞟了他一眼,话里酸不溜丢的,暗指某人对小姐无情无义、不闻不问。
喻子怀确实没想到喻子安会在罗晴娘离开后,持续为她送银子过来,他接着思及弟弟当时去大牢看他时那冷淡的神情,再想起他因为年少时便进了城,跟这个弟弟相处没几年,反倒是当时留在家中的晴娘,可说是与喻子安一块长大,两人感情素来亲厚,也怪不得他会给晴娘送银子。
许是兄弟俩感情疏离,因此弟弟才会不顾手足之情,构陷设计他,谋夺家产。
他接着回想起先前出城后,遭袭击昏迷前所听见的话,弟弟原本约莫是想趁此机会除掉他,可却在最后关头时心软了,这才手下留情,没赶尽杀绝,留下他一条命。
既然他良心未泯,那么届时他也会给他留下一条命。
喻子怀按下心中所思,朝罗晴娘提出一个建议,“你若想去卖包子,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她接腔问。
“你可以把包子捏出不同的形状,若是能掺些菜汁染点颜色那就更好,到时挑到莲花寺前去卖时,每天只卖一百颗,但每颗要卖得比寻常的包子贵三倍。”
“贵三倍?这样会有人买吗?”东莲质疑。
“物以稀为贵,越少越难买到的东西,百姓们就会觉得越珍贵,且咱们变了花样,把包子做得与众不同,就能吸引客人来尝鲜,咱们的包子除了花样新鲜,味道也好,那些客人尝了一次,自然就会再来买,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把口碑给做出来,日后想买包子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届时就可以买下间铺子,开始专门卖包子。”
罗晴娘见他说起买卖的事,滔滔不绝,脸上散发着自信的神采,他容貌本就俊朗出色,在这一刻更加风采卓然,她不禁回想起八岁那年,她初进喻家时,望见他站在阳光下的情景,那时年少的他正试图说服他爹娘让他跟着远房的叔叔进城去做买卖。
当时的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振振有词的说着,“爹、娘,你们只要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定能在城里头开间铺子,将你们全都接进城里去,过上好日子。”
那年才八岁的她,禁不住被他的风采给折服,小小的心眼里,一不小心就把他给装了进去。
后来他的成就远远超过公婆对他的期待,更让他的大名传遍了兰河城,如今兰河城每个人都知晓他的名字,喻家更是成为兰河城的首富。
看着他买卖越做越大,他也长得越来越英挺俊拔,蜕去年少的青涩,他脸上多了分成熟,然后他越来越看不上她这个童养媳,不论她怎么努力都入不了他的眼,甚至接近不了他。
之后即使他跟她成亲了,他也鲜少回房,她长年独守空闺,直到他带回了岑云虹,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般疼宠着一个女子,他纵容她、呵宠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只要岑云虹在他面前说了自己一句什么,他便会怒目责备她。
为此,那两年多里她总是尽量躲着岑云虹,避着她,省得让她哪里不开心了,又到他面前搬弄是非,招来他的责备。
即使她已经尽量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不想这还不够,最后他连她这个妻子都容不得,要她把正室的名分腾出来给岑云虹,这样才匹配得起她官家小姐出身的身分。
那时她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见不了世面的粗鄙村妇。
而岑云虹娇艳柔媚,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只想把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把所有惹她不快的人事物都清理掉。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这个糟糠妻。
而昨日他竟然要她这个被他抛弃的下堂妻再嫁给他?
就如同她对东莲所说,过去的恩怨就让它留在过去里,无须再紧揪着不放;过去的那些情意,她也全都留在过去,不会再去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