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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东莲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那股懊悔顿时转为暴怒——

  “喻二爷就跟怀爷不一样了,他对奴婢们可好了,不仅从不责罚咱们,在奴婢们受了怀爷的责罚后,他还会拿药给咱们敷,所以大家都很感激喻二爷。”

  东莲先是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却在下一刻这般夸赞喻子安,让喻子怀忍无可忍,一手扫落茶壶,怒目喝斥她,“你说喻子安对下人好,但你可知道,他拿的那些药全是花我的银子买来的。

  “打他出生以来,他没为喻家挣过半分钱,这些年来花我的银子去做他的好人也就罢了,竟还设计栽赃构陷于我,谋夺我一手挣来的家产,倘若他真有本事,就该自个儿去拚搏出一番事业来,这样算计我算什么?!你简直是瞎了狗眼,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

  东莲被他盛怒的模样一时吓住了,而这情景恰好被刚回来的罗晴娘给撞见,还听见他责骂东莲的那句话。

  神情;向温静的她罕见的露出怒意,护着东莲,嗓音冷淡的道:“若是子怀哥在这儿住得不舒心,大可离开,别拿东莲出气。”

  听见她的话,再见她脸上那疏冷的神色,喻子怀的怒火顿时一滞,张口想解释什么,“我没有,是她说喻子安好,我才一时失态。”

  这些年来东莲一直服侍着她、护着她、陪伴她,即使她被赶出喻府也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罗晴娘心里早把东莲当成亲妹妹看待,连她都不曾对东莲说过重话,哪能忍受有人这般喝斥她。

  听了他的理由,更让罗晴娘觉得他是在拿东莲撒气,脸色不由得微沉,“东莲没说错,子安确实好,她性子直,不会谄媚奉承,且她已不是喻家的下人,没必要再奉承讨好你,你没资格因此而责备她。”

  “你……”见她一味偏袒,甚至为此斥责他,喻子怀气坏了,“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可以了吧,我走!”他将手上拿着的那包物品重重搁在桌上,愤而转身离去。

  在他走了之后,东莲犹豫了下才开口解释,“小姐,方才是我说了些怀爷的不是,才会惹得他生气。”

  “这儿不是喻府,不管你说了什么,他都不该拿你发脾气。”

  见她一心护着她,丝毫没有责怪她,东莲心中一暖,遂将适才发生的经过一一告诉她。

  “……怀爷那样问我,于是我就老实的数落了怀爷以前苛待下人的事,后来提到喻二爷,说他待咱们下人很好,怀爷便脸色陡变,气急败坏的怒骂我。”

  听完事情的经过,罗晴娘思忖须臾,便明白他约莫是被弟弟夺了家产,却听东莲如此夸赞子安,心中难免不平,才会暴怒斥骂她。

  东莲说完事情之后看向桌上的东西,“怀爷留下的这包是什么?”她好奇的打开外头包着的布巾,见里头摆放了两只锦盒。

  她先打开左侧的那个锦盒,里面摆放了一只精巧雅致的白玉手镯,她讶异的脱口而出,“噫,这是羊脂玉手镯。”她忍不住再打开右侧的锦盒,里头放着一根野参,东莲惊讶的望向罗晴娘,“怀爷留下这两件东西,莫非是要给小姐的?”

  罗晴娘不由得想起日前她曾无意间向他提过,母亲久咳不愈,大夫说她元气不足,若是能找到百年人参来温补调养身子,多少会有些帮助。

  这人参是他特地找来要给娘服用的吧?看人参的样子至少也有上百年了。

  东莲拿起那只玉镯子,仔细看了看,“这镯子摸起来温润细腻,定是怀爷要送给小姐的。”思及适才他带着怒气离去的事,她神色有些讪讪,早知道他带回了这么好的东西要送给小姐,她先前也就不会那么说,气跑了他。

  “这两件物品价值不菲,咱们可不好收下。”罗晴娘不知他手上还有多少银钱,却知道在这种时候,他手头应当并不宽裕,何况两人已不是夫妻了,她也没理由收下这样贵重的物品。

  东莲不以为然的表示,“像这样的东西算得了什么,以前怀爷可是眼也不眨的全捧到岑姨娘面前,也不知送了岑姨娘多少比这还要昂贵的物品。”

  “今时不同往日,现下他已不是喻家家主,又犯了事,怕是无法再像往日那般挥霍。”

  “对了,小姐,怀爷方才说是喻二爷栽赃构陷他,还谋夺他一手挣来的家产,可我觉得依喻二爷的性子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她觉得这事怕是另有内情。

  “其中的是非曲直咱们不知,也不好瞎猜。”罗晴娘心忖此事若是真的,那么子安多半是遭人给利用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而能利用他的人,除了他痴恋的岑云虹之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但她想不透的是,子怀哥已要抬岑云虹为正室,她为何还要唆使子安做出这种事来?

  难道真如子安那次酒醉清醒过来时说的那样,他与岑云虹一见钟情,是子怀哥横刀夺爱,拆散了他们?

  她按下心中所思,收起桌上的物品,准备待喻子怀回来时再还给他。

  第6章(2)

  不想他这一走,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回来。

  入夜后外头便下起大雨,也不知是不是雨声吵她清眠,罗晴娘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入眠。

  这样的雨夜,让她想起那天她被赶出喻府时,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

  那天他没来见她,只差了管事拿了一包银子给她,并让管事对她说“往后婚娶,互不干涉”这话。

  她带着东莲,凄凉的坐上喻府的马车,回到罗家。

  她接着又想起今日她拿包子去给常娘子时,小昱见到她,拉着她小声对她说的话——

  “晴姨,那天你回去后,喻叔叔又偷偷跑来找小昱,问是哪些孩子在说晴姨的坏话,他说他要去求神明,好让神明来惩罚他们,结果啊,他们真的被神明惩罚了,还有他们的爹娘也一样,不停的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末了,小昱稚气的嗓音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一定会被神明处罚,不过娘说这事不能再告诉别人。”

  “那小昱为什么还要告诉晴姨?”

  小昱理直气壮的表示,“因为喻叔叔是为晴姨而去求神明,所以我想让晴姨知道应当不要紧,”接着他担心的问了句,“晴姨不会再告诉别人吧?”

  常娘子在一旁听着儿子的童言童语,好笑道:“你晴姨嘴巴比你紧,才不会到处乱说。”

  “小昱嘴巴也很紧。”他赶紧伸出小手捂着嘴巴。

  罗晴娘摸摸小昱的头,望向常娘子,“这么说那些孩子和他们爹娘的事,是他做的?”

  常娘子抿着唇笑答,“多半是吧。不过你也别多想,他这么做约莫是觉得对不起你,想补偿你,毕竟这事说到头来全是因他之故,是他休离你,才让你遭人耻笑辱骂。”

  罗晴娘再想起,那天她扭了脚,喻子怀一路抱她回来的事——

  “我绝不会再放开你,当我一无所有后,我才察觉我身边最珍贵的人是谁,这辈子我若是再放开你,恐怕连老天爷都不会原谅我。”

  她思绪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紊乱不已,时而回想起往昔的事,时而想起近来的事,后来终于隐隐约约睡着了,但也睡得不甚安稳,还作了恶梦。

  她梦见一群杀手,拿着锋利的刀剑追杀着喻子怀,他逃无可逃,被砍得浑身是血,最后倒地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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