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请宛玲珑坐下,接着站在一边,板着脸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柔心,淡淡说道:“世子妃,就让老奴先让您瞧瞧这些有二心的丫鬟该怎么处置吧。”
宛玲珑神色有些苍白的看着接下来的一幕幕,听着柔心由求饶喊冤到最后一一说个明白。
屋子里越来越暗,只剩下一抹斜阳轻轻的落在屋子里,让屋子里半暗半明的,添了几分萧瑟气息。
宛玲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踏出屋子的,只知道当她看见站在外头的肖承安,她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依归一般,飞奔至他的怀里,除了这种紧紧拥抱的充实之外,她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能够相信的了。
肖承安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什么也不问,只是瞥了眼站在门槛处的崔嬷嬷,接着低头轻声哄道:“行了,回去吧。”
崔嬷嬷的到来,或许不见得全是好事,起码这样残酷的让她知道一些事儿,是他本来不乐意做的。
他本来只想好好的保护着她,让她见不到外头那些风雨,只要好好的活在他的纵容里。
只是崔嬷嬷的想法却似乎与他的不同,在他一个疏忽的时候,就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将许多问题直白的让她去面对。
第5章(2)
宛玲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或许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心中无法压抑的恨。
柔心,她的大丫鬟,明明就是跟着她最久的人,为什么为了木子齐随口说说的诺言,就能够这样背叛她?
木子齐,他们宛家一家子待他不够好吗?她的父亲兄长都待他如亲生子或手足,可他却踩着他们的身子往上踏,就只为了登上他的青云路?为了能够得到她?
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可以说出口的借口,那么她呢?上辈子她被污了名声,甚至差点要被木子齐逼着为妾的时候,这些人可想过她?可想过他们一家子待他们的好?
一想到上辈子自己最后的模样,想起最后一次看见家人因罪被眨,全家差点落到那苦寒之地的模样,她忍不住死死的咬着唇,直到一股子咸腥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等肖承安察觉不对,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的时候,她的唇早已染上了斑斑的鲜血,令人怵目惊心。
她流着泪望着他,突然整个人闭上眼往后倒去,在一片的惊呼中,她的意识快速被黑暗给卷落。
宛玲珑清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时节即将走向夏末,枝头上的蝉嘶吼得越发肆无忌惮,似乎要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散发出生命的热情。
她静静的坐在床上,楞着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一场,还是真的又活了一次。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认真的开始想着,为什么会重活这么一次呢?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有多傻?
她似乎还能够看见柔心昨儿个在她面前头发散乱、涕泪横流的哭喊模样——你不过就是有个好家室,还好运的被王府世子给看上了,要不然你凭什么高人一等?!凭什么?!
我就是见不得你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不是不喜欢世子爷吗?我就顺着木少爷的意思,勾着你的心思一直向着他,你要是真的跑了,那就是奔者妾,你和我就没有谁比谁高贵,起码木少爷还能许给我一个外室的位置!
我是疯了!疯了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再当个谁都能呼来喝去的丫鬟,我想要过更好的日子!
闭上眼,那些声音似乎又一声声的在脑海里回荡着,宛玲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相信什么,也不知道到底重活一次是为了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似乎每个人都比她聪明,她明明只想着要对那些曾被她亏欠过的人更好,但是到目前为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醒了?”
肖承安有些低沉悦耳的嗓音就这么滑过她耳边,她才刚回头,就看见他坐在身边,两人视线相交,她看着他眼下微微的青色,连忙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昨儿个没睡好?”
“嗯。”他老实承认。
她很想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想着他是不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没睡好,不过又觉得这样说出口,身为女人家的矜持都没了,她抬起手在他的眼下轻碰了两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昨儿个闹出那样的动静,她最后又晕了过去,就是崔嬷嬷不说,他肯定也会问清楚前因后果的……他究竟会怎么想呢?
宛玲珑后知后觉的想着,自己之前那样的行为,说是私相授受都是轻的了,他会怎么看她?是不是会生气?还是觉得她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这么一想,刚刚那些悲秋伤春一下子就让一连串的担心给盖过去了,她偷偷觑着他,第一次觉得看不出他脸上表情这点实在让人有点沮丧。
“心虚了?”肖承安打从一开始坐下就一直注意着她,包括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所以她试探的眼神还有忐忑不安的神情,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宛玲珑除了自己重活一次的秘密外,在他面前几乎再也不曾说谎,这时候让他一问,不过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她点完头后,两人又陷入沉默当中,她自觉有错不敢说话,他则是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颅,想着要说些什么才好。
不能否认,他其实早知道木子齐这个人,对于一个老是跟他因为一些小事争吵的妻子,没心机的她老早就把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给透露出来,他就是想当作不知道也无法。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之前他和现在的心意完全不同的时候,自然也只是包容,只是当真的看见那些虽然没有什么暧昧,却处处有着依赖的信件时,他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她不会知道,为着担心突然晕过去的她,再加上那些信,他整整一夜没睡,直到日光初透,才稍微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可是那些信中的字字句句却不肯放过他,让他总提着心,想要亲口问问她,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可是再看见她起身后,静静的,甚至带着些茫然的坐在床上的瞬间,他就是有多少怒火似乎也都消失了,心里的那一点不愉快也都给压了下去。
本来已经不想再提了,但是看见她心虚的偷觑后,他还是平静的问了出口,“还惦记着那个人吗?”他不想说出木子齐的名字,那个人还不配。
宛玲珑猛摇着头,眼底闪过痛苦和恨意。“我不惦记着了,我现在恨死那个人了!我们家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怎么能……”她从来没学过怎么骂人,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他的行为。
即使心中早有了答案,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肖承安的心底还是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那些信,他心中难免又有了垩碍。“那那些信呢,怎么处理?”
他不打算告诉她他全都看过了,问她怎么打算怎么处理,也是想再次确认她的心意,但若是她还想要把那些信给要回去,他一封都不会给,给她做什么?让她睹物思人吗?他在心中默默冷笑着。
“丢了!不对,该拿个盆子来全烧了!”宛玲珑恨恨的道,以前把那些信当作多贵重的珍宝,现在看那些信就有多么的厌恶。
那些代表的是她多么愚蠢的过去,甚至更有可能被当成把柄,留那些东西做什么,就该全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