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洁英天天算着日子,还精心策划一场一场的戏。
燕祺渊是个傻子嘛,既然这次出来是为了“玩”,所以她每天都要带着假燕祺渊到处晃。
他们去爬山、去找冬笋,他们钓鱼、烤鱼,他们还在夜里生火烤肉,香气四溢、笑声不断。
洁英要在村民眼前营造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融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印象。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第五天晚上,洁英彻夜未阖眼,她坐在窗边等待燕祺渊回来,可是她失望了,直到东方发白,她都没等到燕祺渊的身影。
但她依旧打起精神,带假燕祺渊去采梅花,人手一枝梅,他们一路唱歌儿、一路说笑,她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多么的愉快。
晚上她还让人张罗了火锅,邀村民一起享用。
第七天,燕祺渊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洁英想起秋猎那次,忍不住对着空气骂人,“燕祺渊,你要是再敢跳出来帮谁挡箭,回来就准备跪算盘!”
话说得硬,可是心却发软,她开始害怕了,不管怎样,总该有一点儿消息吧?
五皇子找到了吗?还是五皇子已经……无论什么消息,海棠都会让喻武过来报讯,不应该这样……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她非常非常的害怕,一颗心跳得无限快,但她还是每天拉起笑容,带着假燕祺渊到外头玩。
第八天,洁英再也坐不住了,月白看主子这模样,自作主张的告诉庄子管事,“大少奶奶受了风寒,今儿个不出去。”
整整一天,从早到晚,洁英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在屋子里绕来绕去。
一下子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一下子说:“说好五天,又过了三天,如果没发生任何事,没有晚归的道理。”一下子说:“为什么不捎消息回来,是因为情况紧急吗?他们被人盯上了吗?”
她重复说着安慰自己、恐吓自己的话,然后夜幕降临,一天又过去。
她再也睡不着,她拉着天蓝急道:“我有预感,绝对出事了。”
天蓝只能安慰着她。“不会的,如果出事,王爷那里会不知道吗?何况大少爷不也说过,皇上那里也派出一拨人马。”
是啊,说好了父王在京城里接应的,二哥就在皇上身边,大哥加入燕祺渊的秘密组织,如果有事,他们一定会让她知道。
“可是……他明明说五天就回来。”
“定是临时有状况,再等等吧,也许明儿个王爷就会让人带消息过来。”
洁英在天蓝的劝慰中躺到床上,心里依旧惶然不安。
这次她没有作恶梦,可是眼睛闭起来她就看他浑身是血,看着她傻笑。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像打鼓似地,她一下一下在心底敲上这三个字:不会的!
是,他会好好的,他允诺过她,要平平安安回到她眼前。
他们计划好的,一离开王府就要生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负责对儿子凶,教育他们、要求他们,她负责对儿子好,在伤心的时候安慰他们,在挫折的时候鼓励他们,在儿子面前他们要扮演严父慈母。对待女儿却相反,他们要当慈父严母?
他们分配好工作,要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她说她有很多嫁妆,他却神神秘秘的说:“我的家当不会比你少。”
她说:“我有一个很会挣钱的哥哥。”
他却说:“我有一堆很会挣钱的掌柜。”
她说:“我没看到钱,就不算数。”
他说:“等我不傻了,你就晓得什么算数。”
他们经常这样斗嘴,有一回他说:“你把大舅爷看得比我重要,我不舒服。”
她说:“可不能这样算,大哥疼了我十六年,你待我好还不到一年。”
他竟咬起牙来,“你等着看,我会疼你一辈子。”
你见过有人把“一辈子”说得这么咬牙切齿的吗?她没有见过,但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可爱,所以她吻了他,郑重警告他,“你要是有胆子不疼我,我就告诉我大哥。”
他的额头瞬间浮上几道黑线,她看着忍俊不住笑滚在他怀里。
出嫁时,她没想过他们会变成这样的,在喜轿里,她满脑子盘算的是如何“全身而退”,她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他,会想要和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不在身边,自己会这样害怕,好像眼睛突然盲了,再也看不见明天。
“回来吧,求求你回来……”她抱着被子,对着夜空喃语。
好不容易天空浮起一抹鱼肚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洁英飞快下床。
洁英没让下人进门,她打理好自己,梳个简单的发髻,她想出去外面等待燕祺渊,她想……
是的,她想,她感应到了,她觉得祺渊今天一定会回来。
第12章(2)
“主子,喻武来了!”
喻武?她让他留在王府,怎么突然……莫非……祺渊已经回到王府?
“快让他进来。”她急忙道。
喻武进屋,风尘仆仆,他一进门便急道:“禀主子,王府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要到庄子来,属下快马加鞭,只比他们快了半步,约莫半个时辰之内,二少爷就会赶到,请主子快做布置。”
燕柏崖和梁氏?他们为什么要来庄子?他们知道了什么?他们知道……视渊到榆县接应燕齐怀?
所以燕齐怀平安返京了?不对,如果燕齐怀平安返京,这里比京城离榆县更近,为什么祺渊还没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快点想、快点想想,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想确定祺渊在不在这里?为什么要确定这件事?因为……祺渊在榆县被认出来了?
天,快回来吧,祺渊,我快挡不住了……求求你快回来……
洁英猛地旋身,紧紧抓住月白的手,她很用力,指节处都泛了白,她全身发抖,却拚命逼自己冷静。
她说:“你和虹红去问问庄子上的人,有没有人看见大少爷,就说昨儿个大少奶奶病了,大少爷陪了一天觉得无聊,大清早自己偷偷溜出去。”
“是。”虹红领命,飞奔而去。
“天蓝,你别出去,别让人认出你,你把这几天咱们在庄子里的事一一告诉喻武。”
“是。”
“喻武,你回府之后,把这里的事全告诉王爷,包括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事。”
“是。”
“喻文,你去通知庄子管事,发动整个庄子的人寻找大少爷,就说找到大少爷,可以得赏银五百两。事情办好之后,你带一套大少爷的衣服到村子口等着,如果大少爷回来了,就把咱们的布置告诉大少爷。”
“是。”
待一切分派妥当,洁英走到镜前,不断深吸气、深吐气,不断要求自己镇定。
她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强抑住全身颤栗,低声道:“喻洁英,你是演员,你可以把这场戏演到完美尽致,camera!”
燕柏昆和梁氏到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已经发动了,所有人都在寻找燕祺渊。
两夫妻对看一眼,不晓得这是在演哪一出。
细细问过村人,才晓得洁英昨儿个生病,留在庄子里休养,燕祺渊耐不住无聊,竟然趁着天未大亮,偷偷跑出庄子。
洁英把下人们骂了一通,庄子里里外外都翻透,就是找不到人。
“相公,是真的吗?”梁氏怀疑,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燕柏昆暗自忖度,昨天五皇子回京,他随同大皇子的人马无功而返,一群人被大皇子骂了个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