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以前她就不明白,这四位在学校颇有势力的学长,怎么会看上耿仲平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家伙,并一致推举他竞选学生会长?
说成续,他除了每个学期只考一次年级第一名,好领取奖学金抵付学费外,他平日的成续都在中上左右,没有突出表现。
说外型,他长得不难看,斯文俊秀,的确有几个女生偷偷仰慕他,不过还不至于好看到能用外表来骗取选票。
至于家世背景就更不用说了,连学费都得靠奖学金给付,有何优势可言。
综观这些条件,她仍得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为何这些学长会对他青睐有加,不但如此,就连从前班上最骄傲、最挑剔的贵族学生都对他很友善。
难道就因为他人很好吗?或者是他有什么优点是她一直没发现的?
“敏凤,可以吃饭了。”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头,只见方才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门边用温和的眸光凝视著她。
他刚下班,脱下西装外套后,上身只剩松垮垮的领带和一件白衬衫,为了方便做晚饭,衬衫的袖子已被卷起,露出了意外结实的手臂,修长的身材削瘦挺拔,怎么看也和脑海里温文的形象合不起来。
她看著看著,竟有些出神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耿仲平见她神情有异,关切地走上前探问。
“没有。”她像做坏事被逮到的小孩,低著脸不愿看他,一面从窗边跳下来,急急经过他身边朝厨房走去。
今天的晚餐是简单的虾仁炒饭和玉米浓汤,看起来和这几天的每顿晚餐一样可口,可是落在地上的报纸却抢先夺走了她全副的注意力。
其威总裁爱女失踪,俞父重金悬赏线报。
“呃,那个……是今天报纸。”见她拿起报纸,耿仲平暗骂自己粗心,原本打算等晚饭过后再把报纸拿给她看,却在准备忙著打理晚餐时,就忘了这回事。
敏凤没说话,只是看著报纸,脸色有些苍白。
耿仲平担心地看著她。“我想让你知道一下会比较好。或许,你可以打个电话跟你爸爸报平安,别让他担心。”
“他会担心吗?”她的声音轻柔旦带著嘲讽。“他担心的只是他的联姻计画会再度失败。”
“他真的……要你嫁给郭先生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著跟你爸爸沟通看看,或许他……”
“沟通?”她轻嗤:“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对我,他只有命令,没有所谓的沟通存在。”
“可是……”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我不愿意嫁入郭家也可以,要不,我就自己花钱替自己赎身,要不,我就替他找到愿意长期投资他生意的人。”她扯起嘴角,那是苦涩而无奈的弧度。“这就是我唯一拥有的选择。”
※※※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温望非才正准备就寝,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而这名不速之客正是他最疼爱的学弟,耿仲平。
开门后,只见他一反平日的温和模样,满面愁容,眉心纠结。
“怎么了?这么晚跑来?”温望非让他在客厅坐下,倒了杯茶给他。
“真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学长。”耿仲平显得很不好意思。“橘儿呢?我会不会吵醒她?”
“她不在,她爸妈太久没看到她,所以她今天回去住了。”一提起自己的小情人,温望非的表情柔和许多。“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学长,其实……”他捧著茶杯,难以启齿。
几位学长对敏凤的评价向来不高,现下又为了她的事情来打扰学长,真让他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跟敏凤有关吗?”温望非精明的眼眸淡淡扫过他惊讶的表情,知道自己猜中,浮起一片笑意。“说吧!早上开会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其实她现在就住在我家。”耿仲平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般认罪,一面把那日在婚礼上巧遇敏凤的事情,和俞其威强迫她联姻的情形说了一遍。
“你想帮她?”温望非微挑起眉。
“呃……”耿仲平点点头,才慢条斯理的解释:“她很可怜。”
“是吗?如果只是这样,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温望非勾起淡笑,眸光闪烁著兴味。“你放心吧!嫁给有钱人不是什么坏事,敏凤的个性不软弱,绝对不会吃亏。至于跟不爱的人结婚,或许会很遗憾,但不至于到可怜的地步。”
“可是,她会不快乐。”耿仲平原本就不擅于表达,被学长这么一说,急于辩解却无法反驳,一时只想得出这个理由。
“她快不快乐与你何干?”温望非尖锐地直指核心。
“我、我也不知道。”耿仲平无奈低叹:“我只是不想看她不快乐。”
“因为不想看她不快乐,所以你打算拿我们这种赤字累累的小公司,去换取她的自白?”温望非眼底的笑意逐渐扩大。
他这个傻学弟十一年前用这个理由考虑过退选,到现在还是没长进,还是被人家的喜怒哀乐牵著走。
更不长进的是,这个傻学弟花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对人家的心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请学长帮我和先生谈判,问他要多少钱才能换到敏凤的自白。”耿仲平没察觉到自己正朝学长的陷阱走去,继续诚恳讨论著。
“就算问到了,钱从哪里来?”
“我想,我有办法可以弄到。”耿仲平听学长仿佛有动摇的意思,黑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彩。“这几年,我一直注意美国股市的动向,我想……应该没问题。”
“我相信你。”温望非毫不犹豫的说。
事实上,他们几个学长都知道耿仲平在金融股市方面的天分。
高中时期,圣乔诺中学有一个特别的金融投资研究社团,是专门教导学校里某些公司未来接棒人关于经济和金融投资的社团。
当年,原本要被栽培为“庆兆集团”接班人的项敬之也被爷爷逼去参加,每次社团的投资功课都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更别说在实际操作课程时,需要真枪实弹的拿钱去投资。
而项敬之除了打架、谈恋爱之外,对一切都毫无兴趣,便理所当然地老是弄得血本无归,眼看虚拟公司就要倒闭。
直到某次当项敬之在体育总部做功课,做得哀声连天时,耿仲平竟然在一旁轻松替他解决了问题,他们才对这个傻头傻脑的学弟另眼相看。
非但如此,之后耿仲平还“指点”他股票买卖上的事务,直到学期末,原本快破产的项敬之,一跃成为该社团的首富。
学弟在这方面的天分,自然也引起了社团老师的注意,几次想叫耿仲平到他所属的金融公司打工,但耿仲平却不曾答应。
后来,他们才知道,耿仲平的父亲当年自杀的原因,正是因为股市崩盘,所以尽管他在金融经济方面有非常杰出的才能,却仍一心只想朝学术界发展,不愿触碰童年时期的那面阴影伤痛。
没想到,学弟居然会为了敏凤破例。
“资金方面,明天我们和樊主任讨论看看。”温望非婉转地说。
“那学长答应帮我跟先生谈判了吗?”耿仲平简直不敢相信,学长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只要我们知道先生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敏凤自由,她就不用嫁给郭先生了!”
“傻学弟。”温望非微微一笑,那自信的笑容里,含著算计的意味。“自由是无价之宝,你没听过吗?”
“学长?”
“自由是生而平等的权利,所以我们一毛钱都不能给。”温望非淡淡地笑了。“不过前提是,我们和对方要有平起平坐的资格。所以啰!你还是先乖乖把赤字打平吧。”
※※※
公司高层一致同意耿仲平的计画后,耿仲平就陷入昏天暗地的工作量中。
当然,大家的同意自然不是为了俞敏凤的自由,而是为了他决定花两个星期的时间打平公司赤字的伟大计画。
其实这个计画一点也不伟大,不过就是以短线的股票交易,赚快钱。
这些年虽然他没实际买卖股票,但由于醉心于这方面的研究,他对美国华尔街股市的情况一直很熟悉。
而这几天他因为工作,开始日夜颠倒,跟著美国开市时间作息,开始以公司里目前仅存的流动资金做有效的短期投资。
不过也由于日夜颠倒,加上神经紧绷的关系,每每股市一收盘,他回公司报告之后,就开始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昏睡到下班。
所幸这个星期华尔街股市收盘时,他不负众望,让公司的赤字缩灭一半。
只要下星期结束,他就不需要再做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厮杀,也可以省下气力回家好好地做顿像样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