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韶妃成了傅皇后,紫宁宫成了紫宁殿,三皇子成了太子,安宁公主也成了后宫中最特别的一位,她是皇后名下唯一的公主。
安宁公主出嫁,傅皇后派上自己的心腹去伺候,喜爱之情自然不用多说,只是,即使不是从宫中出来,公主府的大总管也非常人,怎么会自己来个茶庄呢?
她记得嬷嬷当年跟她说过,田昭熙刚刚生产,傅韶妃又刚刚丧女,这便把小公主送去紫宁宫了,别说外头的人不知道,只怕宫里一些位分低的嫔妃,也不知道安宁公主其实并非傅皇后所出。
“既然是嬷嬷故人,那安宁公主又是……又是……嬷嬷可要过去跟他说说话?”
“我跟邵公公素无交情,他是四妃宫中的大总管,不会认识我这个彩晨宫的人,只是他既然来这,倒也难得。”叶嬷嬷考虑了下,“邵公公跟傅皇后主仆之情深厚,现在又在公主府当差,大少爷既然正在想办法竞茶,小姐不如以掌柜身分过去说几句话。”
齐瑶正有此意,听得叶嬷嬷这么说,笑着站起身,“那我过去会会他。”
她走出琴室,那邵公公刚好也走出金岚茶庄的大门,她先是欠了欠身,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找他,这才走过大街。
“小女子姓齐,是金岚茶庄的掌柜,今日不巧,小店被砸,您老需要什么茶,我再命人送去,算是给您今日多走一趟赔罪。”
“老头子姓邵。”那邵公公倒是一脸老好人的样子,“小娘子有了身孕,还出来做生意?”
“不妨事。”齐瑶笑笑,“您特地过来,肯定有想要的茶叶,还是我给您介绍几种?”
邵公公摆摆手,“我是受人所托,过来看看。”
“受人所托?”
“吾乃安宁公主府上的总管,三年前,驸马跟纪家做上了河船生意,纪少爷临去前托驸马爷照顾两个故人,一是石榴馆的李掌柜,二即是金岚茶庄的齐掌柜,驸马爷亲自允诺。但石榴馆三年前已经收了,李掌柜也嫁入纪家,便剩下金岚茶庄,京城里的地痞流氓,喜欢敲诈店家的下等衙役,都知道安宁驸马看照着金岚茶庄,不想今日居然有人砸店,我来看看是谁敢坏了驸马名声,让他有负友人托付。”
果然是公主府的大总管,完全不拐弯抹角,一下子就把话说得清楚。
对了,齐瑶想起当年田大人想硬娶李知茜过门时,还是安宁公主伸手挡了一挡,李知茜这才能等到纪颐溯来英雄救美——没想到他虽然回到馨州,还是请驸马爷看照着她们姊妹,难怪刚刚开店时还有些小风波,后来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衙役上门买东西,他们想多送几斤茶,对方都不肯收,原来……
这情,她承了,将来若回到馨州,肯定上纪家道谢。
“既然见到齐掌柜,倒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最近可有结新仇,还是有什么人可疑?”
“我倒想不起来,这几条街里就我们一个茶庄,我们也从不跟别人抢客,但把我们的牌匾都踩了,肯定是恨了。”
“齐掌柜既然没头绪,这几日还是别出门了,女子妊娠可不容易,待老头子弄清楚谁这样打安宁驸马的脸,再来给齐掌柜交代。”
“那就有劳邵总管了。”
说话间,一辆松花绿的大马车在旁边停下,帐子一掀,程商一脸焦急的跳下车子,见到齐瑶好好在门口,神色瞬间好了不少。
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也不管旁人在,拉起她的手,“可有伤到你?”
“没,倒是吓着你了吧。”她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
“我生平第一次恨不得能插翅飞,你没事就好。”程商又看看她,确定真没事,这才放心,“林管事,去武馆再多请二十个护院,今天就要,快些,现在去。”
元顺见他回来,一下跑出,“程掌柜,这些茶怎么办?那些人不但故意弄倒茶叶,还倒了水,要用晒的,还是再烘一次?”
“收拾收拾,都不要了,既然主卖金岚茶,再晒再烘那都不成,去后头开新的上柜。”
“还有,我们的牌匾……”
程商也看到了,那块百年匾额破了,本来就是百年老木,这一碎,虽然只是两半,但中间只怕再也密合不起来。
“牌匾装好送回馨州,元大娘,回家里仓库,有一块翡翠元石,大概人参盒那样大小,拿了,去找老师傅把那翡翠磨成一寸宽,四寸长,半寸厚,用阳刻刻上“金岚茶庄”,跟他说明天一大早要,便钉在哪里。”说到这里,伸出手往门框左边的位置一指,“明天,照常开店。”
发落完毕,这才转手跟邵公公拱手,“事有紧急,对您老多有怠慢,尚祈见谅。”
邵公公眼睛看着他,“大爷是齐掌柜的夫君?”
“是。”
“老头子姓邵,是安宁公主府上总管,虽是受人所托而来,但刚刚觉得跟小娘子一见如故,过几日等茶庄上轨道,老头子再过来喝茶。”
第9章(1)
那群匪徒虽然没伤人,但程商还是觉得小心为上,第一次禁了齐瑶的足——总之,不准出门。
她想来也有些后怕,成亲三年才终于怀孕,她可不想冒险,加上性子本就柔顺,便也就乖乖在家。
程商做事雷厉风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昨日被砸,今日就开,没了牌匾没关系,上好箬翠雕的牌匾更是风雅,不知道昨天有人砸店的人,还以为金岚茶庄想提高档次,看,你们都用木牌匾,我们用的可是翡翠,翡翠!
当然,除了这些,另外也有准备,店头有两个武师穿上了识茶小子的衣服,后头还有四个。牌匾都被踩破了,肯定有恨,被砸了一次,不能第二次还挨打,六个武师在,好歹能揪住几个。
日子跟以前差不多,但那个邵总管却是没来,这倒有点麻烦,他还有事情要跟那邵总管讲。
没来也就罢了,从八品罗大人的嫡子派人传了消息,问他是不是得罪人了,最近有人在查他,不只是在朋友之间问问,还顺着他的出身查到馨州去了——程商看到这边反而放心,不管是谁要砸金岚茶庄,肯定弄错了。
他当然也想过自己的出身,但他记得出了那个山头后,自己跟李知茜就被带去官衙,画了肖像,记录了身长,衣服,身上有没有胎记等等,所以李家后来才找上了齐家,接回女儿,而他的家人,始终没来寻找。
大抵是本家挺大,但旁支多到不行的那种大家族吧,太多,太远,根本不知道亲戚整家没了。
他并不是没有遗憾,只是既然想不起来,也没办法,头上那么大的口子,连大夫都说,头破成这样还留着命,是好运——既然是好运,他便想好好活着,想不起来的无济于事,他的人生还很长,不想纠结在这上头。
查他?很好啊,等他们弄清楚自己找错人,那就没事了。
除了那日的砸店意外,金岚茶庄再没有什么事情,就在程商快忘记这回事的时候,邵总管出现了。
除了一样随侍在侧的几个小厮,还带了一个老嬷嬷,眼神锐利,背脊挺直,走路的姿态跟叶嬷嬷很相似,看来安宁公主果然受宠,不只公公跟出宫,连嬷嬷也出来了。
程商刚好在柜台里头,见人到来,自然上前招呼,“邵总管今日是买茶,还是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