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大的岁数,就有这样的胆量,谢孟芝,你挺有种的。”
乍然听见他用着低醇的嗓音喊她的名字,她心底滑过一丝古怪的感觉,眼儿眨了眨,居然头一次兴起了想逃跑的冲动。
但这样可不行,她怎能输给这个奥客!
打她盘下洒楼的那一天起,她就想过绝不让这个年代的男子小瞧她,更不会让客人欺压到头上来,她做生意凭的是实力,可不搞那些巴结贵族的事,管他是将军还是皇帝爷,只要到了她的地盘,就得照她的规矩来。
思及此,谢盂芝挺直了腰,脸儿也高高仰起,气势得摆出来,否则就让这些思想陈腐、认为女子好欺负的古代男人瞧扁了。
“敢问将军上酒楼是来用膳的,还是来找碴的?”她得让这个男人知道,她谢孟芝可不是颗软柿子。
尉迟淳睨着她,被她那副气势凌人的模样逗得更乐了,笑意不自觉加大。
他这天仙似的一笑,又看得某人心头猛跳。
甭说是谢孟芝,就连远远站在尉迟淳身后的一票随从,也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久,说实话,除去主子火爆飙骂的模样,还真没见过主子笑过……喔,有,但那大多是发怒前的冷笑,或是警告意味的笑,要不就是阴沉沉的笑。
总之,不管哪一种笑,就是没见过此刻这一种……带有几分愉悦和兴味的笑。
“孟芝,想不到修罗将军长得这么俊,笑起来还真是貌若天仙。”薛明明红着脸,蹭到谢孟芝身边低语。
闻言,谢盂芝的嘴角抽了两下,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薛明明这话确实不假,他的容貌与传闻中的火爆形象相去甚远,拿掉了怒气,那一笑简直堪比天上谪仙。
“我来是想问你,你凭什么不愿意来我的将军府?”尉迟淳下颚一扬,高傲质问。
谢孟芝左瞅瞅、右瞧瞧,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添了丝暧昧,她心下恼火,想也不想就回道:“将军又凭什么要我去你府里?”
他眯起眼,前一刻还带着笑意的俊颜,旋即又添上怒气。
“那日在璟王府,将军大人为了我烧的菜大发雷霆,莫非将军忘了?”那可是她在这个时空,头一次被人嫌弃手艺,对她来说当真是没齿难忘。“将军既然不满意我的厨艺,又为什么非要我为将军掌杓?”分明是找碴!
想不到她个头小小,模样又那样娇柔水灵,脾气却像辣椒一样的呛。
瞅着打直腰身、挺起胸口与他杠上的美人儿,尉迟淳怒归怒,嘴角却又不受控制的勾起,心底有着说不尽的畅快,他挑起勾墨似的眉道:“我几时说过,我不满意你的厨艺?”
“啥?”谢孟芝杏眸一瞪,不免有些傻了。
“那日我是嫌你的菜太辣,几时嫌过你的手艺?”
她被弄胡涂了。“可、可是……”
不过是嫌菜太辣,就将一盘菜给砸了?这个修罗将军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径自续道:“我若是嫌弃你的手艺,又怎可能要你入将军府。”
谢孟芝仍是一脸困惑。所以他的言下之意是,她误会他了?
“闲话少说,总之,今天起你就是我将军府的人。”尉迟淳嚣张的自行做下了决定。
她眨眨眼,秀眉紧蹙,菱唇微张。这个尉迟淳不只脾气坏,就连待人接物都只随他心意,他是把她当成街边的阿猫阿狗,看了喜欢就可以捡回去吗?就算要捡,也得看她让不让捡!
“将军大人莫不是误会了,我不是任人聘用的厨子,而是这间酒楼的东家兼大厨,我是不可能进将军府的。”
浓眉又皱起,尉迟淳瞪着她,俊美的脸庞刮起了黑压压的风暴,看得一旁的薛明明频发抖,连忙躲到谢孟芝身后。
他霍地往前一步,高壮挺拔的身躯像是一座山,娇小的她完全隐没在他的身影之中,彷佛被吞噬了一般。
倘若说她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听多了关于这位修罗将军的“丰功伟业”,加上那晚亲眼目睹他在满朝官员面前也敢发怒,那副狂傲的模样让她对这位美若天仙的修罗,多少也是带点几分畏怕。
不过,当她看见他高扬的那抹笑,心中微微一动,登时惧怕少了些,倒是多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至于那样的心思究竟是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谢孟芝,你胆子真的不小,找遍了京城,怕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子,敢这样直视本将军的双眼,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本将军。”
“小女子不过是一介小小厨娘,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莫再与我为难。”谢孟芝学起了孙楠钰那套虚与委蛇的嘴上功夫,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怎么在本将军看来,倒比较像是你在为难我?”尉迟淳一脸风雨欲来的狂躁神情。
身后那一排随从光听主子沉了几度的嗓音,脸色当场转成惨绿。
闻言,她也不免来气了。可恶啊,他不只性子火爆,还是不折不扣的恶霸,仗势着自己是将军,就想拿官威来压她,欺人太甚!
众所皆知,谢孟芝火气一上来,那是八个大汉都拦不住的牛脾气,她杏眸一瞪,秀雅的脸儿高高抬起。
殊不知,这举动引来尉迟淳眉头挑得更高,凤眸更是饶富兴味。
“将军一来,便把我的客人全吓跑了,这是打算拆我酒楼不成?”
“是那些人自己胆子小,怎么能怪本将军?”
嗳,这人还真是一本歪理走天下,怎样直挺挺的道理,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都能让他硬生生扳成弯的,照着他的理走,当真是岂有此理!
薛明明眼尖,一瞧见自家东家娘闹起倔脾气,那张粉嫩的脸儿气得潮红,一副准备撩袖子开骂的架势,她赶紧上前劝道:“孟芝,你可别胡来,得罪了将军,我们连酒楼都甭开了。”
薛明明说的对,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老百姓只能仰仗高官的鼻息过活,可没有任何申诉管道,她要是得罪了尉迟淳,那就太不智了,虽然她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但当她想到仰赖酒馆维生的众多兄弟,她不禁犹豫了,她努力的缓了缓情绪,才在尉迟淳不耐的注视下回道:“这样吧,将军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
“一刻钟。”尉迟淳冷冷的说。
这人真是、真是欠揍!
她捏紧了粉拳,杏眸似跳着一簇一簇的火光,那神情是这般生动灵活,让尉迟淳竟然无法移开眸光。
老实说,他确实是看中她的厨艺,才会特意来这儿找人,只是没想到她忒有趣,无论是她烧的菜,还是她的人,都对极了他的胃口。
“恐怕一刻钟的时间还不够我考虑,将军可否再缓上个几天?”那张微翘的小嘴,像是使尽了力气,才能将话一字一字挤出牙根。
尉迟淳笑了,浑然不知他这一笑,当真只有百媚生能形容,谢孟芝见着那笑,心头冷不防地又是一抽,不由得暗暗发恼。
这人可是上门来闹事的,她怎能被他的笑容迷惑心志,真是太没志气了。
“好,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他的口气高傲又不可一世,彷佛她欠了他一屁股债,而他网开一面特别宽容。
谢孟芝当下真是一口闷气堵住胸口,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抱拳福身。“谢谢将军大人的通融。”
总之,眼下只有拖字诀这招式能使得,三天就三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