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停下,古维瀚说:“你先说。”
“你还吃得习惯吧?我不敢煮太辣。”
“很好吃。这鱼很嫩,我其实不太爱吃鱼,不过你真的做得很好吃。”
“吃鱼对身体好,你应该多吃。”
“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吃。”他喝一口牛肚汤,被呛得咳出两声。
“太辣吗?”徐瑀玲急忙倒来一杯水,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水杯,又看看她,从她手里拿下杯子,另一手则朝她手腕施了点力,将她拖进怀里。
“我不……常吃辣。”他喝几口水。事实上,他不吃辣,因为不能吃,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她,偶尔吃一两次应该没关系。
放下水杯,他顺顺她的长发,这亲昵的动作让徐瑀玲不自在,她挣扎着想起身,他却开口,“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他漆黑的双瞳,探进她的眸子。
他的双眼如两潭幽深漩涡,卷裹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嗯。”她虚软出声。
他拥抱她,闻着她身上的淡淡乳香,模糊的幸福感,渐渐变得轮廓清晰。
她的晚餐、她的存在、她身上淡淡却奇异令他安心的香气,让他心动得无法言语,只想用力拥抱她。
“维瀚,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需要被爱?”在他有力的拥抱里,她强烈感受到,他彷佛渴求着什么。
“我是很需要被爱,我想每个人都需要。”他松手,摸摸她脸颊,显得压抑的声音,藏了强烈的情感。
对女人他从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过去他的初恋女友、他的未婚妻,她们不曾像徐瑀玲这样,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开门,更不曾像她,只透过一个拥抱,就轻易看穿他需要被爱。
需要,是种弱点,他从不示弱,但在她面前,他却觉得承认自己需要被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的坦白,让徐瑀玲发楞好一会儿,她根本无法想象,拥有一切的他,会说自己需要被爱?!
“我相信有很多人爱你啊。”她直觉反应。
“没有人爱真正的我。”他笑笑地说,拉她起来,让她坐回位子。“吃饭,菜都快凉了。”
“为什么说没人爱真正的你?”
古维瀚没有回答,只说:“快吃吧,我好饿。”
她没再追问,低头吃了几口,突然想到,“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你明天有没有计划?”
“我想在家休息。你呢?要加班吗?”
“不用。”他想陪她。“想不想去逛街?梁秘书说,百货公司最近周年庆。”她摇摇头,她的东西,很够用了。
“我需要的东西都有,上次你真的帮我买太多,我大概一整年不必再买东西了。”她呵呵笑说。她不是个太重物质的人,他帮她买的衣服、鞋子、保养品、化妆品,其实够她用两三年,说一年算是保守了。
“我们明天就在家里,哪儿都不去。要不要去借几片DVD?”
“好啊。我们窝在家里,看一整天片子,你的音响设备那么赞、屏幕又大,看片应该很过瘾。你吃不吃爆米花?”徐瑀玲笑咪咪。客厅六十几寸的大屏幕,加上六声道顶级环绕音响,声光效果一定不输电影院。
“你会做?”
“很简单的。”
“好,你做我就吃。”
第6章(2)
没有人爱真正的我。
半夜一点多,徐瑀玲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脑袋里徘徊不去的,是古维瀚笑笑说那句话的神情。
没有人爱真正的我……为什么他明明笑着,看起来却好寂寞?他是拥有一切的人,不是吗?叩叩。
很轻的叩门声。
她顿时坐起,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等一会儿,又几下敲门声响起,这回她确定没听错。
跳下床,她奔去开门,房门外,古维瀚白着一张脸,脸上冒着细碎的汗,虚弱地靠在墙边,那模样吓坏她了。
“你怎么了?”她伸手扶他,他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对不起,吵醒你。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找这位医生。”他递给她一张名片,将车钥匙一并给她,“你会开车吧?我现在没办法开车。”他额上的汗,越冒越多。
“我换件衣服马上好,你在沙发上坐一下。”
“我坐地上好了,免得连下楼的力气都没有。”他虚弱地笑了笑,然后直接瘫坐在地。
“等我一下。”她慌慌张张进去换衣服。他看起来很不舒服,不舒服到好像快要昏倒了。
用最快的速度换妥衣服,徐瑀玲拿了皮包,冲出房扶起他。
“这么晚,医生要是不在医院怎么办?”
“我刚刚打过电话。”声音很虚弱,他连说话都觉得疼痛。
“你哪里不舒服?”
“肠胃不舒服。我等会儿上车可能会睡一下,你把车开到急诊处,找张医生,剩下的他会处理。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
“不麻烦。你有没有药物过敏?肠胃不舒服是怎么不舒服?要是医生问……”来到地下停车场,她小心翼翼扶他进车子坐好,为他系上安全带。“张医生都知道,不用担心。”说完,他已力气用尽,闭上眼睛。
“维瀚、维瀚……”徐瑀玲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心又慌又急,赶紧上车,朝医院急驶。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古维瀚因为胃出血过多,痛得失去意识。
经过紧急处理,打了止血针与输血后,他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头发花白的张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对她说:“他会在观察室观察两小时,如果情况很稳定,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
“好。”
“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回去帮他带些换洗物品,他可能需要住院几天。”张医生交代,摇摇头,又道:“如果他没气得跳脚把护士骂哭,原则上他最好住四天。”气得跳脚?把护士骂哭?徐瑀玲无法想象那男人气到跳脚的样子。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住四天。”她没多想就开口说。
这话,竟让从头到尾一脸严肃的张医生笑了。他停下写病历的手,仔细打量她几回,推了推眼镜问:“你们今天一起吃晚餐?”
“是。”
“晚餐吃什么?”
“墨西哥菜。”
“辣的?在餐厅吃?”
“我做的,没放很多辣。”
“他没告诉你他不能吃辣?”张医生脸上的微笑扩大。
“不能吃辣?一点都不能吃吗?”徐瑀玲好惊讶,他什么都没说啊,还把晚餐全吃光。
“如果能吃一点,他不会要死不活的躺在医院。活该!”瞪一眼病床上还没恢复意识的人,他转头看徐瑀玲时又挂上笑,“这孩子的命是我救的,他差点活不成,你知道吗?”她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跟他没熟到可以交换濒死经验的程度。
“他小时候饿得跟非洲难民差不多,胃出血、肠穿孔,又因为盲肠炎延迟治疗并发腹膜炎,差点没救。那次从鬼门关回来,我千交代万交代他最好少量多餐,吃口味清淡的食物,结果这个不听话的死小孩竟然吃辣!活该又胃出血。”张医生骂虽骂,但徐瑀玲看见他眼里真实的关心。
为什么他会饿得跟非洲难民一样?又怎么会挨饿呢?
“小时候是多小的时候?为什么他会挨饿?”
“我想想……大概他十岁左右吧。至于为什么挨饿?我只能告诉你,他不是一直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剩下的,你自己问他,如果他肯说的话。”“所以,他是真的挨饿过?没东西吃,饿到胃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