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的出声得到了对方一脸惊喜,不住地比手画脚……她才疏学浅,真的是看不懂啊。
她的眼虽是看得见无形,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和他们沟通的能力,所以才会眼看着她跟在身边三年多,依旧只能相看两无言。
无奈叹了口气,她只能对她表示难言的愧疚。“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帮不上你,你还是去找可以帮上你的忙的人吧。”话落,想从她身边绕过,岂料她却硬生生挡在面前,她想要煞车却来不及,就这么从半透明的影像穿透,就像是穿过投影机的播放影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她的心里却是莫名的颤跳着,彷佛她该认识她,却把她给忘了。
她不禁回头望去,仔细地看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但不管她怎么回想,就是一点印象皆无,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站在原地一会,突地后头传来旁人的叫唤声,教她猛地回头,不禁怔住——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儿个本官得闲,所以便过来一趟,相信你现在应该有空档才是。”束兮琰带着两名护卫,笑容可掏地道,一身斯文书卷味,理该毫无威胁性可言,但不知道怎地,她就是觉得头皮莫名发麻,尤其当他的笑容带着势在必行的蛮横,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逼她就范。
在无法可施的状态下,她只好将手上的膳食交给正巧路过的小厮阿贵,悄悄跟他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束兮琰朝前院的方向走去。
“大人可订了房?”路上,她随口问着。
“本官是来找你的,不须订房,不如……”束兮琰瞧前头的园子里有座凉亭,便道:“咱们就在这儿谈吧。”
钟世珍看向几步之外的凉亭,亭檐已经点上风灯,于是便跟着一道走进亭里。“大人,要不我差人准备茶水。”
“不用了,就几句话想跟你聊聊。”束兮琰一坐定,扬笑瞅着他。“知瑶说你是她的男人,可本官又听人说,你是被她救回的人。”
听人说,听谁说呀?他是来扒粪的不成。钟世珍忖着,照实道:“是啊,我是盛隆三年时被知瑶救回的。”
“十一月?”
“是啊,是知瑶在燕岭山脚下将我救回的。”
“喔?”
“我是个厨子,燕岭那儿有不少野生的香料种,甚至有不少山菜,所以我常常进出燕岭,只是那回遇了点麻烦,幸好蒙知瑶所救。”
“所以你因而答允娶她,哪怕她是个鸨娘?”
“大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宁可娶婊为妻而不愿娶妻为婊,知瑶虽身在烟花,但她是个相当聪明的姑娘,反倒是我这个乡野之人匹配不上她。”
“所以你就抛弃糟糠妻?”
“不,我的妻子是难产而亡,没有抛弃的说法,是知瑶为了照顾咱爷俩,才把咱爷俩给接到京城里的。”这些说词是知瑶从许久以前就替她备好,那时知瑶说,不见得会派上用场,但总是有备无患。
多聪明的知瑶,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尽管她压根不明白这位大人调查她的身家到底是为哪桩。
束兮琰轻点着头。钟世珍所言,和他派人在纵花楼里打探得知的消息完全吻合,额上的伤听说就是当初伤到的,他几乎可以确定钟世珍不是公孙令。
但就算他不是公孙令,对他而言还是大有用途。
“世珍,本官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全?”
“大人请说。”
“可否让本官瞧瞧你的右边肩头。”
钟世珍不解地皱起眉,觉得古怪,却又好像没有拒绝的好理由,“有何不可。”反正她的袖管很宽,想卷到肩头也不难。
束兮琰见她大方地露出肩头——“这是……”
“伤疤,当初我摔下山时,伤到右半边,所以都是伤痕。”
束兮琰见那伤痕从肩头往下约莫四五寸长,可见当时的伤势之重,但这样更好!“世珍,本官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本官听说你的儿子病了,正急需八支参。”
钟世珍神色不变,心底却起疑。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到底是从谁的口中挖出去的,再者他打探这些事做什么?
“八支参极为珍贵,古敦境内并无生产,以往都是从西秦购入,依参的优劣从百两叫价到千两都有,所以能收藏者要不是王公贵族,就得是富贾权贵。”
“大人的意思是——”
“我这儿有两支先皇所赐的八支参,如果你要,可以给你。”
钟世珍想起古大夫确实提过八支参的数量极少,想买也不见得买得到,要是能够从束兮琰这里得到——“大人希望我做什么?”
“很简单的一件事,我只是要你假扮一个人。”
“……嗄?”
“世珍!”
钟世珍被莫知瑶尖锐的叫唤声给叫回神,抬眼望去,就见她气急败坏地跑来,发上的钗都快倒了。
“知瑶,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束大人呢?”莫知瑶不住地看着四周。
“走啦。”
“走了?”莫知瑶错愕了下,抓着她问:“他找你做什么?”
就知道那个姓束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说相约后天……混蛋,今儿个就闯进来,而且还避开耳目直朝厨房而去,这分明是去堵世珍的嘛,要不是阿贵赶紧通报,她连那混蛋跑来了都不晓得!
“没什么,就聊些香料,我跟他说连山镇的香料得要等到秋天才能采收,如果他要的话,得等到那个时候。”
“……就这样?”
“不然呢?”她好笑反问。
莫知瑶潋滩水眸转了圈,不相信束兮琰找钟世珍纯粹是为了香料,可看钟世珍的表情也不像是骗人的。
所以说……束兮琰和阑示廷同样都没认出她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许是生了孩子,目色显得温润许多,相由心生,柔和了她本就俊美的清冷外貌,又也许是额上多了疤,她看起来确实和……
“世珍,原来你在这儿!”
钟世珍踏出亭外。“霜梅,怎么了?”
“天衡……吐血了。”
钟世珍直睇着她,蓦地飞步跑过她的身边。
第七章 假冒官员上朝堂(1)
这事对你来说并不难,你也不需要多开口,旁人问你什么,只管说失了记忆,忘了……
这般好差事,你是个聪明人,该是不会推拒,四更天时,本官会派马车在纵花楼的角门候着,本官相信你一定会来……
原本她还在犹豫,但是天衡的病况急转直下,再加上熟知他体质的古大夫为寻八支参而不在城里,找了其它大夫开了药方,吃了两帖,虽是不再吐血,但她总觉得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于是,她做了决定。
“钟爷。”
开了无人看守的角门,外头果真有辆马车,车夫立刻替她开了车门。待她坐妥了,车夫才道:“小的奉束大人之命,先送钟爷进首辅府。”
钟世珍应了声,静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车夫再度替她开了车门,而门前有另一名护卫正候着,领着她朝主屋大厅的方向而去。
钟世珍垂眼等候着,一会眼前出现一双乌头云靴,她缓缓抬眼,就见身着官服的束兮琰正笑吟吟地瞧着自个儿。
“本官差人带你去更衣。”
“大人,是要扮什么人,还要我先更衣?”钟世珍低声问着。
“一个失踪的人,先更衣吧。”他一弹指,身后的护卫手上捧着一套衣袍和顶冠走来。
“我可以自个儿来。”她接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