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到医生走向自己时,他猛然惊醒。混蛋,他的妻子正在与死神搏斗,而他竟还牵挂着另一个女人,他还是人吗?他不禁咒骂自己。
医生来到他面前问道:“你是齐藤雪舞的家属吗?”
齐藤羽桓急忙站起身。“是的,她……”
“来不及了,有时间多陪陪她吧。”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言简意赅地说。
望着医生的背影,齐藤羽桓颓丧地红了眼眶。她要走了,这一回,她真的要走了,他再也留不住她了!一个已知的结果,仍刺痛了他的心,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穿上隔离衣,走进加护病房,深情地凝视着陷入昏迷的妻子。
“雪舞,你赢得了我的爱,为何忍心离我而去?我愿意陪着你天长地久共度晨昏,只要你活下去,从今以后,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再也没有她,只有你,你听见了吗?”
他的泪第一次为她而流,俯下了头,他将沾满泪滴的脸庞贴上她的纤纤玉手。
是的,他已臣服在她的情网中,而她,或许再也听不见他亲口说爱她,他凄凉的想着,这是他们一世的遗憾。忽而,一个念头突然窜起。
都是桑思棠害的,如果她早一点通知他,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遗憾,都是她的私心害的,那个早该自他心中连根拔除的女人。
至此,他对她的爱,如数化成了恨,如同桑思棠先前所想,她果真背上了一条知情不报的罪名,尽管她提前做出挽救的动作,却已无从挽回。
一个人的生死能够影响的范围有多深、多广,且看齐藤羽桓言行举止的转变便可知悉。他荒废了工作,将所有心思全都系在爱妻身上,日以继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没有人能制止他这种近乎自虐的行径。
可想而知,伺机而动的人自是不会错失这天降的良机,暗地的埋伏在一阵观望后,开始明目张胆地攻城略地,除了他的所在地台湾以外,他所有散布在各地的心腹、忠臣,在几日内全部被挤掉,他的天已变了色。
但他的忽略并不仅止于此,他的儿子在一夜之间成了无人闻问的“孤儿”,母亲卧病在床,父亲随侍在侧,在台无可依靠的他,只能整日待在家中,哭了又睡,睡醒又哭的凄凉度日,懵懂的他一心只想着父母不要他了。
这日,桑思棠的来访,令齐藤龙矢欣喜万分,他愉快的向她打了招呼后,小脸瞬间一垮,哭着道:“阿姨,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他紧紧抱着她,深怕她也不要他。
可怜的孩子!桑思棠无声地呐喊,心疼的抱起他,笑着安抚,“小矢乖,爸爸妈妈没有不要你,只是妈妈生病了,爸爸要照顾她,所以才会留你一个人在家。”
“是吗?可是爸爸说妈妈快好了,怎么又生病了?”他的小手紧抓着她,他好害怕一个人待在家。
看来,他的疏忽还真是彻底,瞧,小矢的不肯放手证明了自己极需要安全感,好在她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来,她的勇气从被他误解的那一刻起便消失殆尽,但她答应过雪舞,这份承诺给了她不得不来的理由,于是,她带着千万斤重的诺言走这一遭。
所幸的是,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阻碍,警卫先生一看到她,二话不说就放她进门,而仆人则未问原由便指引她方向,或许是她长得一副善良样吧,否则大家怎么都这么放心她这个陌生人进门。
第6章(2)
她胡乱地猜想着,却不知他们会放行是有原因的,除了他们的主人已多日不曾回家,小主人的哭闹令他们心疼外,再者是她的容貌与气质像极了日前来过的一位夫人,那位夫人是主人的朋友,所以大伙儿便大胆地猜测,她们可能是亲戚,既然如此,她应该也是主人的朋友。
至于第三个原因则是,小主人曾经在他们的面前提过一个人,而且每次提起都笑咪咪的,甚至有一回抓着花匠猛问,秋海棠长什么样子、家里有没有种,而这位小姐的名字正好有个棠字,想必她就是小主人念念不忘的阿姨吧。
综观之后,再见到小主人破涕为笑,证明了他们猜测无误,所以他们才会安心地退下让他们独处。
“阿姨,我叫你妈咪好不好?”齐藤龙矢突然问。
桑思棠有些错愕。“为什么?”
“妈妈说,她不在的时候我要叫你妈咪,现在妈妈不在了,小矢是听话的乖宝宝,所以小矢要叫你妈咪。”他稚气地说道。
“这些话妈妈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是那天去看奶奶的时候啊,妈妈天天都有说,还叫我不可以告诉爸爸。妈咪,为什么不可以告诉爸爸?爸爸不喜欢我叫你妈咪吗?”
小矢天真的问题,问得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五岁的孩子,他能懂多少,雪舞想得可真远。
“小矢,你可以叫我妈咪,但就像妈妈告诉你的,不可以告诉爸爸,也不可以在爸爸面前叫我妈咪,知道吗?”桑思棠回避他的问题,认真地交代。
“好,小矢很听话,不会告诉爸爸,也不会在爸爸面前叫你妈咪,因为小矢喜欢叫你妈咪,也喜欢妈咪当我的妈咪。”
他似懂非懂的话语,听得她动容不已。
“小矢真乖,妈咪也好喜欢、好喜欢小矢哦!”她搂紧了他,但她知道不能待太久,怕撞见孩子的爸。“小矢,妈咪该回去了,不然……”
“不要,妈咪不可以走,不可以不要小矢,不可以啦!哇……”齐藤龙矢心惊地哇哇大哭。
哭声惊动了管家,管家连忙赶到客厅,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婆婆,妈咪不要小矢,妈咪也不要小矢啦!呜……”他死命搂着她,哽咽地哭诉。
“桑小姐,这……你就多留一会儿吧,小主人他……”
“但是我……”桑思棠难为极了。她何尝不想留下,但她不能啊!
“桑小姐,小主人真的很可怜,主人像是忘了他一样,完全都不管他,而小主人又和我们不亲,我们实在是……”管家也红了双眼。
“那……我带他回我家,可以吗?”她无计可施,唯有出此下策。
“这样啊……”管家低首斟酌着,小主人哭肿的眼眸及祈求的眼光,迫使她不得不当机立断。“好吧,我替小主人整理行李,桑小姐请你等一下。”
大不了这份差事不干,怕什么?等主人发现再说吧。
十分钟后,管家拿着一个小包包递给桑思棠。
“这么做会不会太……”她担忧地接过小矢的行李,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放心吧,主人会发现除非是奇迹出现,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没口德,我想,夫人的健在与否……你该懂我的意思。”
桑思棠会意地颔首,留下了自己的住家地址和电话后,便带着小矢回桑家。
结果正如管家所预测的,齐藤羽桓并没有发觉儿子不在家,这期间他纵使有回家,但总是来去匆匆,未多加停留,自然是连问都不曾问过。
这几天待在桑家,桑家的每个人都相当照顾齐藤龙矢,让他每一天都觉得幸福又快乐。
这一晚,他下午玩得累没睡午觉,以致吃了晚饭、洗了澡就七早八早上了床,依偎在桑思棠的怀中,小脑袋瓜不禁回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在这里,天天都有外公外婆,还有一个小姊姊陪着他,他都不会一个人,尤其小姊姊对他最好了,时常带着他到处去玩,小姊姊说虽然她是妈咪的妹妹,但她还很年轻,所以不可以叫她阿姨,那样会把她叫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