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爷已经知道了。」他佯讶道。
「就是知道老三回京了,本王才回来凑一脚。」
周奉言笑意更甚,只因一如预料。冀王和靖王不对盘,虽说不曾正面冲突,谁也不踩谁的底限,但他想试试冀王待自己有几分情,才会差人把靖王被丫儿所伤的消息散布到北方大郡。
在丫儿伤了靖王之后,可说是开战的第一哨,逃避不了了,如今京城多个冀王在,多少还镇得住靖王,要是能再将周呈晔拉进同一阵线,他的心会更安稳些。
「喝酒了,傻笑什么?」燕奇临勾住他的肩,回头对着于丫儿道:「丫儿,你家相公就借给本王了,你好生歇息。」
于丫儿轻点了点头,再朝周呈晔行了个礼,便让燕奇临的侍卫和双叶、舞叶给簇拥着离开。
她想,冀王应该是友不是敌,爷能多与冀王往来是好事,而周呈晔身为盘龙将军,又是百年一宗,爷跟他们在一块,她也放心了些。
突地听见前头有人说:「见过王爷。」
于丫儿缓缓抬眼,果真就见燕禄成领着一队禁卫走来,不闪不避,那双不善的眸正穿过人潮直睇着自己。
「退下。」燕禄成摆了摆手,示意眼前的冀王侍卫退下。
「靖王爷,冀王爷有令,要卑职护送周夫人回府,不得有误。」带头的侍卫江辽低声说。
「什么时候冀王和周夫人这般有交情了?」燕禄成佯讶笑着,随即敛笑。「你算什么东西,给本王退下!」
刷的一声,在于丫儿前方开路的侍卫立刻抽出长刀。「冀王有令,谁敢劫人,哪怕是皇亲贵胄,立地格杀!」
燕禄成微眯起眼,哼笑了声,猩红的唇扬开了笑意。「说什么劫人,本王不过想跟周夫人闲聊个几句,周夫人也该有话对本王说吧。」
江辽回身请示着。「周夫人的意思是?」
「王爷,那日妾身失了理智,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于丫儿垂着脸朝他福了福身。
哪怕对他有天大的不满,她都不得发作,尤其身在宫中,更不能再失了理智害了爷。
「隔着这么多人说话,周夫人猫叫似的声音本王可听不见。」
于丫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要向前几步,却被双叶和舞叶拉住。「不碍事,就上前跟他说上几句,你们都在我身后护着,他还能如何。」
舞叶忖了下,便和双叶一道跟在她左右,神情戒备。
「妾身日前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于丫儿走到他面前两步外,朝他福身致歉。
「你现在是周奉言的人,本王就算跟老天借胆也不敢再动你半分,你这道歉也就省了吧。」燕禄成黑沉的眸近乎贪婪地注视帷帽后的她。「不过,敢嫁给周奉言,也难怪你敢刺伤本王。」
于丫儿不解的抬眼,还未问出口,便又听他道:「难道你不知道,凡是嫁进周家的女人,最多只能活到产下子嗣?」
于丫儿狐疑地看着他。
「王爷,那只是传闻。」双叶急声道。
双叶的辩解等于间接证实了这事,教于丫儿不禁朝她望去。
「本王和周夫人谈话,哪里轮得到你这贱蹄子插嘴,嗯?」燕禄成轻哼了声,面上笑意不减,带着几分寻衅。「看样子周夫人是被蒙在鼓里了,你们这帮为虎作怅的恶婢,分明是存心要看周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舞叶沉着脸,拉回双叶,粉拳紧握着却又不得发作。
「王爷,那恐怕是外头传闻罢了。」于丫儿寻思半刻才道。
不过说真的,她还真没听过这种传闻。
「传闻吗?那么你回周府问问吧,周家主母到底有哪一个能活到子嗣长大的。」燕禄成笑了笑,从她身旁走过,又停下笑睇她道:「至少你该知道周家寻姻缘都是透过族长卜卦,找出特殊生辰八字的姑娘,再由周家人寻来为妻的,因为只有寻来的女子才能为周家产下子嗣。」
于丫儿攒眉忖度。族长卜卦?周家族长不是去世已久,什么时候卜的卦?况且,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从不知道周家竟有这些秘密。
卜卦寻妻这事她确实不知情,但周家主母……爷的娘亲确实是产下爷之后就去世,是巧合,抑或者真是如此?
「王爷的意思是,周家新妇皆会死于意外?」
「就是,瞧瞧周奉言多狠的心,娶你进门对你百般呵护,不过是为了要让你产下子嗣罢了,可惜了一个美人儿,等着香消玉殒了。」燕禄成打从内心感到可惜,这到嘴边的肉就这么没了。
「王爷此言差矣,奴婢的主人不会——」
「这儿有你说话的分吗?周家的小奴。」燕禄成冷声打断舞叶未竟的话,瞅着于丫儿微颤的身姿,哼笑了声,径自朝干天宫的方向走去,后头浩浩荡荡地跟着一队侍卫。
于丫儿发着颤,但不是因为恶寒。
待燕禄成离去,舞叶才细声地道:「夫人,不要听王爷胡说,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回府吧,我要查周家族谱。」她要应证她的想象是不是真的。
第9章(1)
松华园的露池台上,周奉言与燕奇临、周呈晔把酒言欢,瞧着底下百官纸醉金迷的丑态,燕奇临笑得嘲讽。
「瞧瞧,这些家伙在宫里醉生梦死,压根不知道外患内斗,一个个只想着自个儿的权势和地位,一想到本王是为了护卫这种人在边关奋战,本王就一肚子火。」说着,恼火地拿起玉杯就往下砸,压根不管砸到了谁。
底下有人哀叫着,燕奇临乐得打算再拿壶酒伺候过去。
「王爷息怒。」周奉言赶忙阻止。「边关有王爷在,安居乐业的是百姓。」
「百姓有没有安居乐业关本王什么事,本王只要护得了你们这两支周家就够了。」
说着,整个人靠近周呈晔。「怎样,有没有很感动?」
周呈晔凉凉瞥了他一眼,呷了口酒,很敷衍地说:「太感动了,我都快哭了。」
「……眼泪在哪?」
「寄放在我妹子那儿。」
「啐,没见过这么疼妹子的男人,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子?」这个鬼见鬼怕的家伙,竟在他妹子伤重时落泪,差点没将他吓死。
「她不是我亲妹子,我疼她?」周呈晔不禁摇头,对着周奉言道:「别再让他喝了,他喝了酒更蠢了。」
周奉言憋着笑,轻咳了声。
「你这个混蛋,当年本王帮你毁了一馆时,你都没谢本王。」
「我谢你个鬼,那家一夜馆是谁开设的?」周呈晔横眼瞪去。
「是里头的人搞的鬼,跟本王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但也脱不了关系……混帐,我愈想愈是光火,要不是你设一夜馆,我家妹子怎会遇到那灾事?」周呈晔拍桌站起,琉璃般的黑眸闪动着怒火。「全都是你这灾星搞的鬼!」
「好了好了,都过去都过去了,凌春现在不是好好的。」周奉言见周呈晔真动怒,赶忙劝和。
「当初要不是你劝我,这家伙我是压根不想再见。」
「去你的!在你妹子面前乖得像猫一样,在本王面前装老虎啊!」燕奇临带着几分微醺,跟着拍桌站起,好好一张八角云石桌,上头已经裂了两条纹,边边都快掉了。
「你们……」周奉言头痛地捧着额,没料到只是喝个酒,说着说着两人就斗起来了,但不能让他俩真斗起来,往后还有许多事得要他俩协助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