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煮的东西,唯一能入口的大概只有火锅。
他没有任何厨艺可言,只会将买的各种食材全混在一起下锅,而他本人对自己乱七八糟的烹饪竟尝不出什么问题,还一再热络要分给别人。
何家佳听完三个同事分析,神情怔愕,随即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不是只有我觉得夏医师煮的杂烩粥不能入口。”想象其他人曾因身为员工的缘故,不好拒绝老板的盛情款待而勉强服用像馊水的杂烩粥,她再度发噱。
“知道难吃就赶快把碗放下,回头是岸。”卢科中忙提醒双手还捧着碗的她。
何家佳低头看着还有大半碗的杂烩粥,拿起汤匙又舀一口送进嘴里。
三人见状,瞠眸惊愕。
“这个不一样,是好吃的。”她抬眼对他们笑咪咪强调。
坐她对面的夏千昶也继续吃起粥,对他们刻意强调,“这碗是好吃的。”
“夏医师怎么煮都不可能好吃。”陈玉萍摇头否认。“家佳妹妹太善良才委屈求全继续捧场。”为她掏把同情泪。
“你们真的太夸张。对我不满这么久?”夏千昶因三人惊讶又夸张的反应,翻白眼略表不满。再怎么样他的料理也不可能像毒药,他自己都不曾吃到闹胃痛。
“我们对宅心仁厚的夏医师兼院长很满意,只要你不强逼员工吃你煮的拿手“馊水”就一百分了。”沈芳宁呵呵笑,不知对他是褒是眨。
“这锅海陆杂烩粥不是夏医师煮的,是我煮的。”直到这时,何家佳才道出真相。
“你煮的?”众人一阵讶异。
“是呀!闻闻看,光闻味道就绝对不一样。”她舀一匙粥,手臂伸向右前方递向离她最近的沈芳宁。
沈芳宁弯身嗅闻,“不是馊水的味道,很香耶!”她直接拿过何家佳手中汤匙品尝一口。“好吃,非常好吃!”赞美后又笑说:“难怪刚才进来厨房没特别闻到什么怪味道。”
“真的?我也要试吃看看。”陈玉萍好奇地拿过沈芳宁的汤匙,往何家佳面前的碗舀一匙料多的杂烩粥品尝。“真的好吃,跟夏医师煮的相比完全是天堂VS.地狱!”
她们两人的话又遭来夏千昶一记白眼。
“昨天中午我首次被夏医师的手艺雷到,索性自己煮一锅让他比较差异。”何家佳听到同事称赞,不免有种成就感。“夏医师竟说比他煮的只好吃一点点而已。”她不满地瞥一眼夏千昶。
她并非对自己的手艺自满,只是不能接受她的料理跟他煮的“馊水”相比竟只有一点点差距,这才希望同事给点客观评价。
“夏医师味觉都在睡觉,给他什么,吃起来都差不多,但我们就绝对能分辨美味与否,一定不吝于赞美。”卢科中笑说道,顺口提议,“既然家佳会煮料理,那明天中午让你负责?”
“呃?如果你们不介意简单吃,我明天中午可以煮一大锅杂烩粥。”何家佳直接就答应。
下一瞬,她内心浮现另一声音——坏女人不会答应替同事煮饭的。她不是告诉过自己不再帮人跑腿做多余的事?怎么这会不仅是顺便买早餐,还欣然答应要张罗同事们的午餐?
但想想还是算了,她要学当坏女人却频频失败,就如夏千拥劝说的,当回自己比较轻松。
翌日中午,同事们对她煮的美味海陆杂烩粥赞誉有加,希望还有机会再吃到她煮的料理,只因他们都吃腻外食了。
结果,接二连三,不知不觉她负责起同事们的午餐,她会在早上先去附近传统市场买菜再到兽医院,而她采买的食材都由夏千昶付费。
她并没煮什么复杂多样化的料理,往往是能快速烹调,方便大家一起食用的简单料理,但也不是只煮杂烩粥,还有咖哩、义大利面、炒饭、炒面、什锦汤面等做变换。
同事都吃得津津有味,感谢她这个厨娘改善他们的伙食,不用再餐餐当老外。
夏千昶的味觉仍不太灵光,却不吝于对她额外下厨的心力表示称赞,也喜欢吃她煮的料理,甚至慢慢能分辨她煮的食物跟自己煮的相比确实有明显差异,美味很多。
何家佳不仅负责中午伙食,甚至偶尔会在周六下班后又进厨房煮一锅粥品或拌义大利面的酱料,让夏千昶可在周六晚上或翌日吃食,因他休假常会待在兽医院一整天没出门,研究一些动物的特殊病例。
星期日上午,何家佳走路出门去传统杂货店替母亲买东西,虽说骑车较方便省时,走路需花上半小时,但既然放假就当散步,她也逐渐习惯乡下生活步调。
她走出杂货店,抟着装着一包面粉和砂糖的花袋走出巷子,转个弯沿着两边是稻田的狭窄产业道路轻松漫步。
她哼着歌,轻晃着手上的塑胶花袋。
不知不觉,她已回家生活工作两个月,一开始还有些排拒父亲替她找的兽医院助理工作,认为无法胜任,没料很快就适应,虽难免因生手而有些小差池,庆幸的是夏千昶待员工宽容,不会厉声指责,只提醒她下次多注意。
她跟同事相处愉快,当然跟夏千昶更恢复过去如兄妹的情谊,甚至两人关系更自在亲近。
至于失恋情伤,她也慢慢放下,即使一个人独处也不会再因想过往而伤心难过。
忽地,她似乎听到小狗吠叫,她循声向前快走几步探向产业道路旁的灌溉沟渠。
她讶异看到下方涵管洞口,探出一颗圆圆的狗头。
“柴柴!”认出那黄色身影是一只瘦小柴犬,她惊讶唤道。
“你怎么跑到下面去的?”她再靠近灌溉沟渠研究环境状况,这处灌溉沟渠宽度不及一公尺,深度约有两公尺,水沟里现在水虽浅但还是不容易爬下去。
那只狗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吧?有没有受伤?被困了多久?
这条灌溉沟渠目前没什么水,水深仅约十多公分,但若有农民需用水便会开启上方的闸门放水过来,水深将会高达一公尺,如此一来狗儿很可能被淹死。这一想,她更紧张担心。
“汪汪!呜……”柴犬再度呜咽吠叫,向涵管洞口外再探出一些,身上的毛已近半湿。
“狗狗乖,我这就下去救你喔!”她忙将手拎的东西搁在地上,往水沟边边一屁股坐下。
她侧过身背对沟渠,双手攀着路面边缘,双脚往下垂落。
以她的身高腿长当然构不到沟渠底下,她边斜眼测量距离,边踩着平滑的沟渠墙面让身体慢慢下移,让双脚能更接近沟渠底下。
眼看已是极限,她将一只脚垂直晃了下,离下方约还有三十公分差距。她松开一直紧紧攀在路面边缘的双手,往下一蹬跳进沟渠里。
因下方水深约十多公分,她的鞋子连同裤管一起踩进水里,一双裤管浸湿一截。
她走两步,弯身探向直径约三十公分的涵管洞口,狗儿因一时惊吓而往里面缩躲。
“狗狗,柴柴,别怕,出来。我来救你了。”她轻声细语叫唤,朝洞口招招手,可惜身上没食物能诱哄它。
半晌,狗儿又探出头来,似察觉她无恶意,不怕生地缓缓走出涵管。
她怕狗又受惊,先蹲低身子继续跟它轻声细语说话,慢慢伸出手让它嗅闻她手指,之后她才轻轻地碰触它头顶,因它没害怕或生气,她更放心地摸摸它的头,接着摩挲它下巴。
很快地,她就跟陌生狗儿打好关系,不在意它身上湿淋淋、脏兮兮,她将它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