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要天分的。”祝涓有些骄傲地扬起小脸,随即又问祝湘。“姊,好吃吗?”
怕齐昱嘉纯粹客气,所以还是问自己的亲姊较妥当。
祝湘尝过后,也颇惊为天人。“这甜味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腻,少一分太淡,完美得不可思议。”做工是不如宫中精致,但是以口味和口感而论,压根不输宫中御食。
“太好了,那我明天就每一样都弄一些到铺子里卖。”学了新花样又得到赞美,直教祝涓乐得快要飞上天。
“嗯,试试也好。”祝湘认为这几样糕饼肯定会在镇上引起轰动。
祝涓开心地收拾着桌面,像只鸟儿般轻盈地将碗盘收到屋后。
祝湘看见袁穷奇面前的汤药动也没动,不禁催促着。“袁穷奇,快把汤药给喝了,可以袪点寒,以防风寒。”
“多谢。”袁穷奇噙笑端碗浅啜着。
“不客气,应该的。”他为救她跳进水里,又把人家送来的衣袍让给她穿,她不过是熬汤药而已,算是礼尚往来。
齐昱嘉吃完细豌豆黄又尝了块桂花凉糕,双眼不住地看着两人,愈看愈觉得有谱,可惜有些事拖不得,虽说可能会坏了袁穷奇的姻缘,但在这当头上,实在也不能怪他。
“祝大夫,你瞧我这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祝湘微诧他的提问,但还是照实道:“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你腹上的伤收得很好,大约再静养个一两天,我想也差不多了。”
她想,也许是锦衣卫的人来了,准备要护送他回去,他才会问起这事。
“我知道了。”齐昱嘉舔去指尖上残留的糕屑,随即起身。“我去帮祝涓的忙。”
他想,要离开的事就交给袁穷奇去说。
齐昱嘉一走,小厅里静默了起来,门外吹进沁冷的风,教祝湘微瑟缩起身子,袁穷奇见状,立即起身将门给关上。
“别关。”她赶忙阻止,可惜他背对着她,压根没听见她喊了什么。
袁穷奇一回头,就见她状似头疼地托着额。“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房歇着,你赶紧把汤药喝完吧。”祝湘干脆起身,然而才走了一步,手随即被他拉住,被迫回头。
“身子不舒服吗?”他问,面有担忧。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她说着,随即又回过头。
两人独处,门又刻意关上,很容易招来误解,尽管她知道他只是温柔地替她掩去风,但两人这般亲密总是不妥。
他就要离开了,而他准备要告诉她了吗?
她早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离开,就等着齐昱嘉的伤势一好,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感到……失落。
“别背对着我。”他低喃着,想抱住她,却又怕唐突,会让她逃得更远。
祝湘闻言,没好气地回头瞪他,却又没辙地叹了口气。“我没事,我只是昨儿个没睡好,想要回房歇着。”
“有什么事,找我。”
她笑了笑,点点头算是答允,可她又能有什么事找他?
回房歇着,她确实感到疲惫,但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待祝涓把碗盘洗好,糕饼放凉盖好回房后,她还是没睡着,只是假寐,就怕祝涓一再问起昨晚的事,教她难以招架。
辗转反侧一夜,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情,她对不明就里的自己感到羞耻,而此刻,她对即将离去的他,怀有某种难言的不舍……身在朝堂间,他听不见,那是多么地危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对手又是齐贤,他到底要如何全身而退?
边境一战,必定是齐贤主导,为的是要取睿王的命,如今齐昱嘉要是回京,随行的袁穷奇又要如何逃过一劫?
想着,不禁心惶难遏。
他听不见啊……忖着,想起他的手镜,也许她该再去帮他买把手镜,否则上头有擦痕,他怎么看得清楚?
第八章 离别之期(2)
翌日一早,祝湘陪着祝涓推着装满糕饼的推车来到杏花镇。
铺子极大,后头厨房更有三口灶,里头用具齐全,可偏偏祝涓就是执意上山陪她,在山上克难地做好了糕饼再运到镇上。
不过,她想这种日子大概也不会持续太久,估算这两天他们应该就准备启程了。
无声叹口气,帮着祝涓把糕饼全都摆到架上。
“姊,你是怎么了,我瞧你的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昨儿个染上风寒了吧?”祝涓手上忙着,不忘多加留意她。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祝涓想了下,小声问:“是不是跟袁大哥有关系?”
祝湘吓了一跳,横眼睨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跟他没关系,你干么吓一跳?”她可瞧得清楚了,一看就知道是跟袁穷奇有关。
“我哪有吓一跳?”祝湘故作镇静,将架上的糕饼摆得差不多了,便道:“好了,我还得去药铺一趟才成。”
“姊,我觉得袁大哥喜欢你。”她一把揪住祝湘,不容她逃避。
“别胡说。”有时她真觉得祝涓是个五感超群的人,可糟的是,她身为旁观者时耳清目明,可身为当事者时却是耳不清目不明,怎么也看不清关逢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姊,我说真的,我觉得袁大哥人挺不错,很热心助人,而且他会保护姊姊,姊已经到了适婚之龄,总不能因为我——”
“够了,我要去药铺了。”祝湘没辙地打断她。“还有,给我听着,就算我到了适婚之龄,嫁或不嫁由我决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姊,如果我出阁了,你怎么办?”她很担心,姊要是只剩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祝湘心底暖着,轻扬笑意。“放心,我可以攒钱养我自己,一点都不成问题,有的时候一个人真的会比两个人还要好。”这是她过往的经验,所以她早已决定在重生的这一次,她不愿嫁人。
可是,不知怎地,袁穷奇变相的表白老是在她耳边骚动着她。
“姊……”
“好了,有客人上门了,去忙吧。”她知道祝涓是真心担心自己,不舍她这个姊姊,相较之下,虽相处不过短短三年,祝涓反倒像极了她真正的妹子。
见祝涓招呼着客人,祝湘背起新编的竹篓便朝铺外走去。
药铺自然是要去,不过她现在要去的还有一家专门卖姑娘家闺房行头的店铺。一进了店门,掌柜热络招呼着,她瞥见架边角落搁着一列的手镜,便走了过去。
她一把一把地挑,大抵上镜缘都有花饰雕纹,可是是男人要用的,这种手镜显得太花俏了,甚至是不伦不类的。
挑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一把镜缘较素的手镜,和他掉落的那把相比,大小差不多,他该可以用得顺手才是。
买好了手镜,她走向镇上唯一一家药铺,熟门熟路地跟伙计说了药材,便在一旁候着。
药铺里设有几张桌椅,上门的客人等着伙计包药材,可以坐在这儿喝口茶聊点近来的小道消息。
祝湘站在一旁,本想来这儿听些关于边境,甚至是东厂的消息,可惜今儿个谈的都是镇上今年高中状元的男人即将返乡视亲的事,教她没兴趣地调开眼,适巧瞧见掌柜的就在柜台上包着药,而柜台前有个姑娘似乎就等着掌柜包好药。
不过那药……硫磺,月季花,大黄,川乌,麝香……这不是打胎药吗?
“瞧,那丫头不是关家的丫鬟琉璃?”
“可不是吗?长得那般标致可人,可惜就是出身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