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方便。”到镇上对他而言风险太高,没必要冒这种险。
“为什么?”
祝湘楞了下,暗恼自己怎么未经思考就脱口说出,赶忙道:“他得要照顾他家主子,再者我想到镇上找个好铺子顶下,让你弄家糕饼铺子经营,往后就不需要在市集里摆摊,风吹日晒的。”
“可是顶家铺子也要好几十两,这钱……”
“我有。”
“咦?”
“把东西拿到屋后,咱们边弄边说吧。”她瞪着还搁在地上以竽叶包覆住的野味,正忖着要如何下手,突地长臂横过她的面前,轻而易举地抓起两只山鸡和那半边的乳猪,教她不由抬眼望去。
这人什么时候跑来的,她压根没听见脚步声。
袁穷奇没说什么,径自朝屋后走去。
祝涓偏头想了下,忍不住嘴痒地问:“姊,袁大哥是不是喜欢你?”
“不要胡说!”祝湘想也没想地低斥。
“我没有胡说,昨晚用膳时,他几乎从头到尾都盯着你耶,如果不是喜欢,他看得也未免太光明正大了,还说是什么京城礼节,我才不信呢。”真以为她年纪小就好骗不成?太瞧不起她了。
祝湘皱着眉,怎么也不认为袁穷奇会喜欢自己,可他老爱盯着自己是不争的事实……她忖着,蓦地想起昨晚的事,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起疑了。
可她随即又摇了摇头,如此光怪陆离的事,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袁穷奇没道理对这事起疑。
“姊,人会老盯着一个人瞧,就算不是喜欢也肯定是欣赏的,就像我从小就老爱跟着春哥哥的身后跑是一样的道理。”正因为如此,她才认为袁穷奇是看上她姊姊了,她当然得要对他更加观察。
“祝涓……”祝湘头疼地抚着额。虽说袁穷奇走得快,但好歹也还在几步之外,她讲这么大声是怕袁穷奇听不见吗?
“姊,你呢?”
“什么?”
“你对袁大哥是什么感觉啊?”
祝湘很不给面子地当场翻白眼。“祝涓,给我管好自个儿就好,我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她都忘了这边境姑娘个个热情,这种羞人的事放在嘴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却很难抛却从小被礼教拘束的心。
“姊,我是担心你啊,你今年已经十六……”
“祝涓,够了!”十六?若是以曹瑾妍来说,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而且她早已决定这一辈子不嫁,谁都不能逼她!
曾经,她像祝涓一样,从小就对订下婚配的对象心仪不已,嫁入端王府时,她也认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可事实证明对方根本是个没有担当的混蛋。
她已经受够男人了,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祝湘的眼光精准,回到镇上立刻就谈妥一家铺子,以八十两顶下,位置就在镇上最热闹的八方街尾上,地段不错,人潮也不少。
而后她再走了趟药铺,把一些用得着的药材补足,正打算回家一趟帮祝涓把刚蒸好的糕饼拿到市集上时,却在回程路上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楞了下,随即快步朝他跑去。
同时,他也瞧见她,朝她走来,还没开口,她已经低声骂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他不该跑到杏花镇来吗?
“我……”袁穷奇浓眉微拢,对于她的反应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回去。”她说着,不住的朝旁望去,庆幸这当头街上没有半个东厂番子在,不禁催促着他。“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忙,晚一点才会回去。”
“我知道,可是小风村有人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刘文耀急着要找你,我才和刘文耀特地到镇上走一趟。”只是他运气较好,才刚到镇上就找着她。
“病人姓什么,可知道是怎么个病法?”她说着,以眼示意他到街边上细谈。
“刘文耀说对方也是个猎户,姓费,是一道上山围猎的,原本都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地临近正午时开始吐又下痢,这下子连气都喘不上来,整个人苍白得像是只剩一口气,所以才会跑到镇上找你。”
祝湘听着,柳眉微攒,想了下才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到药铺再买个几味药以防万一。”
“我陪你一道。”
“不用,你到镇外那片林子里等我。”
袁穷奇微扬起眉,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仿佛知道他不该涉险出现在镇上。
但他未再细想,只因他眼尖地瞧见两名东厂番子从对街走来,于是接过她背在身后的竹篓,便到镇外林子里等候。
不一会祝湘已经来到镇外,手上还拿着一包包的药材。
“你不在这里等一下刘文耀?”见她直朝林子里走去,压根没打算停步等人,袁穷奇追上几步问着。
“我知道小风村费老伯住在哪,刘大哥要是找不到我,就会回小风村,眼前最重要的是救人,耽搁不得。”那病症听来是重症,就怕稍有拖延,即使再有良药也救不回命。
“那倒是。”
一路上两人没再开口,他们来到小风村后,就见有一户人家外头有不少人伫足,有人眼尖地瞧见来者是她,赶忙喊着,“祝大夫来了!”
几个村民立刻退开,好让祝湘可以进到屋内。
祝湘一进屋内,屋内气味不佳,她边走边说:“把窗子全都打开。”话落,走到床边替男人把着脉,她纤柔指尖一按再按,蓦地抬眼喊道:“袁穷奇,把我的竹篓拿过来。”
袁穷奇早已候在一旁,立刻将竹篓搁在床边,祝湘翻找着里头的药材,再拿着刚买的药材,一并摊在屋内的小桌上。
“费大娘。”她喊着男人的妻子。
“祝大夫,我家男人还有没有救?”费大娘已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双眼肿得跟核桃没两样。
“有救。”祝湘铿锵有力地道,然后开始将要熬的药材依比例放在纸包上头。“费大娘,因为费老伯他厥逆亡阳、脉微欲绝,此乃致命急症,所以我要下烈药,而这些药材正好可以用上,但你要记得,这一味是附子,要先煎,约莫过了两刻钟后再加入其他的药材,把五碗水熬成一碗汤药,赶紧让费老伯服下。”
“好,好,我马上照办。”费大娘抹着泪,拿起药材赶忙到厨房熬煮。
外头的人一听见有救,一个个朝房里探着头,对祝湘更加赞佩不已。
第五章 药是三分毒(2)
祝湘又旋回床边,掐按着费老伯手腕上几个穴。
“表妹,附子不是毒吗?”袁穷奇走到她身旁低声问着。
祝湘眉眼未抬地道:“是药三分毒,操之在人,一如穷奇之名,善恶操之在己。”费老伯她以往曾诊治过,心脉一直不甚稳定,这一回亦是心脉引起,幸好她先打探了病情,才能在第一时间先带了能派上用场的药。
袁穷奇闻言,魅眸微瞠,难掩震惊。
到底是身为大夫都会有相同见解,还是她……
他直瞅着,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她剖开,想确定盛装在这躯壳里头的到底是哪一抹魂魄,要不怎会说出同样的话,教他一再生出错觉?
“对了,”她像是想到什么,突地抬眼道:“表哥,先借个二十两花用。”
不假思索的他应声道:“好。”
祝湘反倒是愣了下,撇唇道:“早知道就说一百两。”虽说锦衣卫在朝仍有势力能和东厂抗衡,但她真不知道锦衣卫是这般财大气粗。
“一样好。”同样不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