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痢头也是自己儿子的好,何况这儿子浪子回头了!自从寇淮不幸身亡之后,寇准便不再流连外头、眠花宿柳,知道自己必须顶起世子的职责了,给了王爷和她极大的安慰,王府不再死气沉沉,这是多么好的儿子啊!尤其看他认真地当差,王爷和她都觉得这日子过得有盼头了。
让他成亲也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多孝顺啊!他盼着将仙女般的表妹娶回家,好好过日子,生一窝小毛头,还让她打发掉十几个莺莺燕燕,给足了世子妃体面,这还不够体贴吗?
结果花荣月回报了他什么?
王妃气了好半晌才平复心情,起身回内室,梳妆镜台旁边的长方形抽斗柜上面摆放了好几倘首饰匣子,其中一个花梨木鎏金边浮雕龙凤呈祥图纹的长方盒里头放着安庆王府的传家宝——价值连城的翡翠珠炼,大颗的金钢石、红宝石所镶的两套头面——一代又一代,传予世子妃。
王妃亲手将龙凤呈祥的长方盒放回柜子里,上锁。
安庆王被吵醒,嘀咕道:“你是怎么了?累了好些日子,也不好好睡。”
王妃在床边坐了,笑道:“我想了又想,还是等媳妇替我们生下嫡长孙,再将传家之宝交给她。要不,我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传家宝,以后再赏她什么都不稀罕了,您觉得怎么样?”
安庆王无可无不可,只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昨晚她明明还兴致很高的亲手把宝贝盒子捧出来,打算新妇敬茶时便传给世子妃的。
王妃很少瞒他什么事,所以夫妻感情好,便轻描淡写地低声说了。
安庆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真不凑巧。”
“是啊!”王妃没有多说什么,上床安歇了。
过了好半晌,安庆王在安静幽暗的半夜里,声音很轻很轻,只有王妃听得见,“你说,她心里是否还放不下子翼?”
寇淮,字子翼。
王妃轻叹道:“她不应该这样,也不能这样对待焱之。”
安庆王在被子里捏捏妻子的掌心,“没事,这女人嘛,嫁了人,生了孩子,到时全副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哪还有别的想法。”
“王爷放心,我们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果真如此,本王给大相国寺添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
王妃含笑应“好”,终于安心睡了。
翌日新妇敬茶、磕头认亲时,王妃赏了世子妃一个描金雕花首饰盒,当众打开来是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钗和一对赤金嵌南珠镯子,宾客们艳羡不已,王妃还当众慢悠悠地说待生下嫡长孙,就将传家之宝传给世子妃。
花荣月一张芙蓉般娇艳的脸上笑容明媚,嗓音娇脆地应“是”,原本担心王妃会不满而半悬着的一颗心,悄然放下。
寒莲从秋水口中听到新婚夜世子爷离了新房,睡在书房里,已用过午膳了。
她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低声道:“世子妃不想让人知晓之事,我们都不知道。”
“奴婢明白。”秋水可不想落在花荣月手上被打一顿。
寒莲赏了她五钱银子,让她下去吃饭。
秋水见她略微担忧地拧了眉,心想寒姨娘果然忠于世子妃,加上又得了赏钱,十分开心放心的告退。
寒莲沿着抄手游廊散步消食,云雀陪伴左右。
她浅浅扬唇,那笑,比盛开的石榴花更美更灿烂。
花荣月九月十八出阁,她屋里年满十八岁以上的丫鬟都会放出去成亲,包括雏菊。雏菊不是家生子,她爹娘要把她嫁给邻县一家酱油坊的儿子,雏菊九月十五出府,在此之前,寒莲用两根金条收买雏菊为她做三件事。
两根金条,二十两金子,可以兑换一百八十两至两百两银子,对清寒之家的姑娘而言是非常丰厚的陪嫁。有银子傍身,腰杆子会硬许多。
雏菊毫不犹豫地照办。她伺候花荣月多年,出府却只得了二十两银子陪嫁。
寒莲让雏菊做的三件事都简单轻巧,事情过后也不会牵连到雏菊身上,更不会联想到与寒莲有关,雏菊不害怕地照做了。
其中之一,在出府之前将催经药散加入花荣月的饮食中,出府之前的三天都可以下手,不拘哪一天,连下两次更好。
青楼名妓遇到讨厌的恩客,偏又有权有势不敢得罪时,常服催经药来闪躲,能少受罪一次便少一次。
寒莲预测最好的情况是出阁之前来了小日子,花荣月的洞房花烛夜只能空过。次好的结果是新婚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小日子来搅局,有点扫兴。不想,时间卡得神准,居然在洞房花烛时来了癸水,难怪寇准会一脸黑的冲出新房,实在太晦气了。
雏菊办事这样能干,早知道便多赏她一根金条。
从雏菊口中,她得知秋水也不是家生子,从小卖入宁国公府,跟雏菊一样,过了十八岁家人便可以为她赎身,许配亲事。
怪不得毛氏大方的让秋水陪嫁,秋水都十七了。
寒莲心中冷笑,秋水从未对她坦白,更没真心敬她是主子,因为卖身契不在她手上。但她濑得跟一个奴才计较,待秋水反而更好。
云雀轻轻扯住她袖子,指指天色,提醒她时辰到了。
她嫣然微笑。“只有我的云雀待我最忠诚。”
云雀憨厚傻笑。
第八章 日子真有趣(2)
认亲家宴结束之后,花荣月回到丰泽堂正院,侍妾通房要前去正式拜见世子妃,听世子妃训示,并订下规矩,日后侍妾们是每日一请安还是早晚请安,要不要另外立规矩,由世子妃说了算。而通房不过是奴才,除非世子妃召唤,没资格进丰泽堂的。
以花荣月的性情,寒莲推测她肯定不想见侍妾们多待在她的丰泽堂,由陪嫁丫鬟嬷嬷服侍比较安心,小妾们请安后便可以退下了。
况且,花荣月自己还是新媳妇呢,服侍婆婆、讨好婆婆尚且不及,还要收服王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和管事嬷嬷,一时片刻没心情与小妾们斗法吧!
果不其然,花荣月压根儿没将小妾通房看在眼里,美貌不如她,家世不如她,身分地位判若云泥,不在一个层次上,除了寒莲她还在乎几分,年顺慈、周吟鸾和碧泉,她根本可以直接当她们不存在。
三位侍妾的见面礼是一根金簪,碧泉是一根银簪,说了请安规矩便让她们退下,只留下寒莲。
“妹妹住的习惯吗?睡得可好?”花荣月一样亲切。
“都好。”寒莲微笑叹息。“有姊姊为我作主,王妃仁慈抬爱,我过得很好。”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花荣月笑道:“你跟那几个女人不一样,无论你有什么事,或受了一丁点委屈,随时可以来找我。”
寒莲笑得更甜,神色感激。
花荣月跟她自在地说笑,一起喝茶吃点心,像未嫁前一样,其实,她才嫁过来第二天,心境便起了变化。
还是莲儿懂事、贴心,又知分寸。不似年顺慈和周吟鸾,一个一身桃红,一个一身水红,炫耀自己多受宠似的,其实俗气极了。
再受宠也是妾,是婢,是奴。
还是莲儿好,不刺她的心,杏黄色绣百合的衣裙,清新自然。
“那两个可有找你麻烦?”那两个一看就是不省心的,喜欢争强拔尖。
“来过榴花院一次,没有找麻烦,只是好奇进来看看。”寒莲委婉道。
“那就罢了,若真敢找你麻烦,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