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莲心中冷哼,喝完变冷的茶,唇畔浮起一个可爱的笑容。
屋里一个二等丫鬟雏菊,忙上前道:“奴婢再为表小姐沏一杯热茶?”她觉得表小姐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不用劳烦,我该回去了。”寒莲记得这丫鬟十分伶俐能干,年纪也够大,但因相貌平凡,花荣月便升了凝珠、银冰作大丫鬟,随侍左右也赏心悦目些,而雏菊一直留守屋里当二等丫鬟,负责整理大小姐的衣物首饰。
一见寒莲要走,雏菊忙道:“奴婢送表小姐回去。”今早周嬷嬷亲自到暖香院接寒莲去见王妃,她的丫鬟没有跟过来。
寒莲没有拒绝,由雏菊护送回去。几句温言关怀的话,便套出雏菊的父母已为她定了一门亲,早求了主人恩典,重阳过后便放出去成亲。
花荣月不可能把屋里伺候的十几名丫鬟全陪嫁过去,年纪太小的会留在国公府,年纪大些的会在出嫁前放出去。
寒莲脑子转得飞快,待雏菊更亲近二分。
“表妹!”英俊潇洒的花荣信,站在荷花池畔的鹅卵石小径上等她。
寒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了寇准玉佩作信物的刺激,这只缩头乌龟终于出头了。虽说男女有别,好歹表兄妹一场,寒莲病了好些日子,他却不曾遣丫鬟送补品过来问一声,真令人寒心。“表哥有什么吩咐?”
花荣信不禁皱眉,“表妹为何这般冷淡?”然后瞪向雏菊,喝道:“你,退到十步之外,不许偷听我们说话,更不准到处胡说,否则立刻找人牙子卖了你!”
雏菊一哆嗦,立即照办。很快要出府嫁人了,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表哥好威风啊!”寒莲垂下眼睛,声音很恭敬。
“莲儿!”花荣信一脸心痛的模样,“你何苦挖苦我?我不是不管你,而是父亲已动了怒,不准我有非分之想,很快作主为我定下亲事。”
得啦!分明是自己贪恋美色,毛景兰不仅艳冠群芳,出身侯府,嫁妆自然不菲,比穷表妹的条件好上百倍!真当寒莲是无知的小白兔,很好糊弄吗。
或许,过去的寒莲是吧。
她嘴角轻抿,幽幽叹息。“我明白表哥心里的苦,自从病了一场之后,去慈云庵听了两日的佛经,我便顿悟了。表哥是人中之龙,国公府的世子爷,任重而道远,怎能纠缠于小情小爱?是我配不上表哥,我没有高贵的家世,于表哥的前程没有丝毫助益,不像毛姊姊,她完全适合你,又是舅母的亲侄女,日后不会有婆媳问题,这家宅和睦是大福气,表哥当能安心于国事,建功立业。”
心有灵犀啊!表妹完全明白他的苦衷。前程远大的男人,怎能被虽然温柔可爱却无足轻重的表妹绑住?
今日晴光正好,湖中水光绿波轻荡,微风拂面送清香,美人如梨花含珠般透着孱弱,令人百般怜惜。
花荣信感慨道:“早知表妹愿意委屈做小,我就……唉!”悔之不已。
给你做妾?把自己的一条小命捏在毛氏手中,又不是傻了!寒莲心中腹诽,面上却泫然欲泣,“表哥千万不可起了纳妾的心思,毛姊姊与你情投意合,便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念头,她对我说,她眼里容不下别的女子,劝我不要痴心妄想!因为想独占你的心,这才想尽办法要把我嫁出去,我因此“病”了一场,终于死心断念,心想至少表姊还是疼我的,便答应表姊做媵妾。”
她说着,微微侧身垂下了脸庞,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线条优美的脖子,坚强中透出一丝凄婉悲凉。
花荣信一下子呆若木鸡,没想到白兔小表妹也有这般万种风情的时候,如一朵妖艳的昙花,只求一夜的芳华。
“莲儿……”他的声音有点苦涩。
寒莲神色哀婉,“表哥和毛姊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毛姊姊对你情根深重,才不许有别的女子瓜分你的爱,莲儿深受感动,只能祝贺表哥和表嫂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为功勋贵族间的一段佳话。”
说完她想说的,便转身离去,雏菊快步跟上。
花荣信不免怅然若失,但事到如今,他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能做,免得被继母捉住把柄。
亲妹妹荣月不懂他,莲儿一定能白他的苦衷,娶了毛景兰进门做世子夫人,继母才不会生出狼子野心,日后也可减少嫡媳与继婆婆的矛盾,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同意这门亲事,要不,在勋贵当中,汝阳侯府实在不算什么。
他叹息着回到世子居处,遥想着寒莲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凉。
毛景兰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开什么玩笑,牡丹虽好,时不败,满园芳菲,也须有清雅的荷花、幽芳的兰花、风姿绰约的茶花相衬啊!
他房里灼灼如杜鹃的两名通房怎么办?待毛景兰进门后,若想打发掉他的通房,他一定不会同意。父亲已警告过他,女人是宠不得的。
幸好今日有找莲儿说心事,可怜的小被毛氏逼得去做妾!听说父亲给了她一些压箱钱,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小气。
当初继母进门之前,父亲悄抬了两箱黄金放进世子的私人库房,十两一根的金条,一箱有一百根。
花荣信用锦盒装条,命心腹嬷嬷送去给表小姐添箱。
第五章 暗中报复(1)
过了端午,宁国公府便紧锣密鼓地操办世子的婚事。
毛氏主持中馈,操心着布置内外和宴席菜色。
花荣月闲着没事,便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但凡有一丝不精致不贵重,她立刻挑毛病,“这可是世子娶亲呢,进门的可是未来的宗妇!这娶的还是您娘家侄女,若不是,这鱼翅鲍鱼是不是要换成鸡丝粉皮?”
毛氏眼中冒火,但又须强自忍耐。自小产之后,她对花荣月的心结越深,只是花荣月即将出阁,又是世子娶亲的大喜日子,她要是和花荣月吵起来,不论有理没理,传到国公爷耳朵里,就是她为母不慈、办事不力。
花荣月分明是故意的!
这几天,花荣月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靠一张嘴巴鸡蛋里挑骨头,毛氏气得和自己陪嫁的心腹赵嬷嬷诉苦,在自己屋里咒骂花荣月出气。
赵嬷嬷倒是提醒了她,“夫人何须与大小姐置气?大小姐要横由她横,以后自有王妃调教、管教,夫人可别白担了恶名。”
是啊!花荣月恃宠生骄,不服继母教诲,并非娘家没教导她为妻为媳之道。
毛氏忍了,任凭花荣月如何挑剔,均淡笑回应,但忍久了会得内伤,无法拿花大小姐开刀出气,无依无靠的寒莲她也动不得吗?
毛氏心想寒莲从小爱慕花荣信,如今花荣信要娶妻了,她决定恶心恶心寒莲。
“表小姐在做什么?”毛氏用过午膳,突然问道。
“表小姐一向安静乖巧,除了给夫人和大小姐请安,一直待在暖香院里。”赵嬷嬷为她按摩消乏,边笑道。
“呵,我们大小姐有她一半乖巧就好了。”毛氏冷冷一笑,声音却异常温和平静,“去,请表小姐过来帮着搭把手,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要成亲了,总要尽点心力,怎好缩在闺房里。”
“是。”赵嬷嬷笑应了,叫一名小丫鬟去请人。
于是,婚礼前三天开始,毛氏将寒莲留在身边支使,尤其在布置新房时,让寒莲跟着丫鬟嬷嬷一起忙碌,想恶心死她,而毛氏在一旁看得很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