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习习,阳光暖洋洋地洒落,朱佑睿与程思曼并肩坐在河岸公园的树荫下,望着悠悠的水流。
朱佑睿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关于他的背景来历、关于他生长的那个时代,以及他的灵魂是如何意外地穿越时空,附身于郑奇睿身上。
程思曼听着,时而惊奇,时而向往,又心疼他从小失去母亲,得不到父亲疼爱,才十几岁便自行请缨上战场,过着杀戮征伐的血腥生活。
灵魂穿越、时空旅行,照理说这是现代科学还不能解释的神秘之谜,可听他娓娓道来,她却觉得这一切的不可思议都是那么真实。
“你居然十八岁就成亲了!”当他提及那段短暂的婚姻时,她不禁有些吃味。
“在我们那时候不算早了。”朱佑睿笑笑。“要不是我的父母双亡,没有什么长辈为我作主,我的亲事也不至于拖到那时候。”
“那亲事是你自己选的?”
“是啊。”
“喔。”她嘟了嘟嘴。赵月薇,光听这名字也知道必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
他瞥她一眼,补充说明。“我们成亲不到两年,她就过世了。”
闻言,胸臆间淡淡的醋意立时消失,她顿觉有些怅然。“你一定很难过。”
“只是觉得对不起她。”他微微黯然。“我们成亲之后,我在府里住的日子不超过两个月,甚至后来她难产去世,我那时人仍然在西北,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她默然不语,捡起手边一颗小石头丢向河面,激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半晌,她低低地问:“你爱她吗?”
听出她带着几分窒闷的口吻,他莞尔,却不回答她的问题,故意吊她的胃口。
“汪明玉跟她长得很像。”
“什么?!”她愣住。“你说汪明玉跟你的亡妻长得很像?”
“嗯。”
难怪他那天在海滩见到汪明玉时会看呆了……
程思曼酸酸地撇撇嘴,臂膀一甩,又掷了一颗小石头。“那你以后可开心了,汪明玉现在对你印象可好了,只要你说想见她,她肯定愿意赴约。”
“某人这是在吃醋的意思吗?”他戏论地问。
她哼哼。
他心弦一动,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见她没有抗拒,他大喜,手指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傻瓜,你吃什么飞醋?比我大三岁还比我像个孩子!”
干么要强调年纪?
她不悦地横他一眼。“比你大又怎样?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晚熟,不像你们十几岁就结婚生子。”
“是是,是我太早熟。”
“哼!你以为自己就不孩子气吗?”她伸手用力掐他双颊。“你有时候还不是会跟我耍赖皮?”
那倒是。
面对她时,他也时常会变成一个孩子,会撒娇,会闹别扭,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幼稚。
是因为爱情吗?
这时代的人常说,恋爱会让一个人变笨蛋。
思及此,他胸口一暖,望向身边佳人的目光越发温柔似水。
她被他看得羞涩,脸红心跳地别过眸。“干么……这样看我啊?”
“曼曼。”他哑声唤。
她颤了颤。“怎样?”
他倾过身,横臂将她揽入怀里,感觉到她柔柔依偎着他,他更大胆了,方唇暧昧地含了含她小巧的耳珠。
“我没爱过月薇。”他对着她的耳窝暖暖地吹气。“这辈子我爱的女人只有一个,你知道是谁。”
他的意思是……
她又羞又喜,被他撩拨得浑身酥麻,直觉缩了缩脖子想躲,却怎么也躲不过他散发男性气息的怀抱。
“你不知道,这次我回去的时候,是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皇帝请来一个方外真人,弄了块镇魂银锁挂在我身上,真人说绝对不能摘下来,摘下来我的魂又会飞走,我明知自己可能会魂飞魄散,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把银锁摘下来……”
“不要!”程思曼惊叫一声,不知怎地,胸臆翻腾着某种惊惧的情绪,她紧紧揪住朱佑睿的衣襟,脸色苍白。“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你摘下那个什么镇魂锁吗?你就不怕万一你的灵魂找不到路,就此灰飞烟灭了怎么办?”
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在乎与关怀,朱佑睿心口一紧,将她抱得更紧,下巴眷恋地摩挲她头顶。
“别担心,我这不是平安过来了吗?”
她身子一僵,半晌才轻轻地问:“你还会不会再回去?”
他闻言一凛,哑然无语。
她领会到他沉默的暗示,慌乱地扬眸。“你还会再回去,对不对?什么时候?”
“我也不晓得。”他黯然低语。“只是我这次过来完全是意外,可能是那块镇魂银锁不小心被扯落了,那个方外真人说会为我寻来一块上古玉石,那时我的魂魄才能真正的安定……”
“你是说等真人找到那块玉石后,你很可能又会被召唤回去了?”
“嗯,或许吧。”
第3章(2)
程思曼不说话了,胸腔横梗着一股酸楚,她无法呼吸,眼眸灼痛。
是啊,他当然要回去,毕竟他是大明朝的王爷,那才是属于他的时代,这里对他而言,只是陌生的时空。
那里有他的根,有关心他的人,有不惜一切也要将他召回去的小皇帝。
她怎能自私地要他留在这里?而且……
“如果你的灵魂会这样不安定地飘来飘去,是不是表示奇睿他……也还活着,只是灵魂找不到身体?”
朱佑睿悚然一震。他不是没思索过这个可能性,只是自私地不愿去顾及,但现在他既然已对程思曼坦承真相,就不能再逃避这个问题。
他艰涩地从喉间吐露嗓音。“你说的……也有可能。”
她蓦地神色骇然。“他的灵魂会不会还逗留在北京?”
“嗯,也许。”
两人都不说话了,若郑奇睿的灵魂还存在于这世间的某处,那就算朱佑睿不被召回明朝,也不能永远占据别人的身躯。
“曼曼,你是不是……希望他回来?”朱佑睿困难地问。
程思曼心慌意乱,脸蛋不觉往他胸口蹭了蹭,双手揽紧他的腰。她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可是……
“奇睿才是郑伯伯的儿子,郑伯伯一定很想见到他。”她双目无神地呢喃。
他明白她的意思,毕竟他不是这身体的正主儿,就算他佯装自己是郑奇睿对老人家尽孝,那也是一种自私。
他难过不已,视线隐约变得朦眬。“曼曼,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她倏地哽咽一声。“我也……不想,睿,我舍不得你。”
他们都舍不下对方,舍不下这份爱恋,可也都明白这段爱情等于是自己偷来的,迟早有一天必须还回去,又怎能理直气壮地守护?
程思曼眨眨眼,含泪而笑。“至少你现在还是我的睿,我们现在还可以在一起。”
她的故作坚强令朱佑睿更心疼,他怜爱地吻她的眼,吮去那湿润的泪珠。
“曼曼,我爱你。”他虔诚地告白。
芳心甜蜜地融化,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酸楚。“……我也是。”
明朝,北京,昭武郡王府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香雪只觉得自己醒来时依然浑身发热,喉咙异常干涩,稍微动一动,太阳穴便一阵剧烈抽痛。
她蠕动着唇瓣,正想喊人,忽地听见隔着屏风的那一头,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子嗓音。
“郡王爷的情况如何?”
她怔了怔,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还是一样昏迷不醒。”
这道女子嗓音她倒听出是谁了,是负责管理正院内务的一等大丫鬟,清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