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闷得慌,就跟我去一个地方。”思索片刻,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个法子。
她随口问道:“什么地方?”
“跟我来!”他牵起妻子的手说。
冬秀不晓得这个男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能被他拉着走,又瞥了一眼握着自己的男性大掌,最后还是没有挣开。
沿路上,冬秀不止一次偷瞧身边的男人,想象着将来有一天知晓真相,用着无比愤怒轻视的眼神看着她,就好难受,不过这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么自然也要一并承受。
“就是这儿!”
这句话把冬秀的心思拉了回来,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楼阁外头,立在眼前的门扉还慎重其事地上了大锁。
她不解地仰起头,看着身旁的盛永澜。“这里是……?”
“这间屋子里头摆着我爹娘生前所用的东西,还有他们珍藏的宝贝……”盛永澜从袖袋内取出一把用黄铜打造的锁匙,开启扣在门上的大锁,然后轻轻地推开门扉,里头的光线有些阴暗。“进来吧。”
“可……可是……”她又不是他们家的媳妇儿。
盛永澜索性又牵起妻子的手,拉她进屋。“娘在过世之前说过,将来你若是看中哪一样东西,都可以送给你,就当作她这个婆婆送给媳妇儿的见面礼。”
只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或许就会愿意留下来,而这里对自己而言相当重要,也是最能表达诚意的。
“不、不用了,我没有资格……”冬秀摇着头说。
“你是盛家的媳妇儿,当然有这个资格了,除了你,没有别人。”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句话把冬秀逼到了死胡同。
这个男人对她愈好,她就愈舍不下。
“我还是头一回带你来这儿。”盛永澜浅笑地说。
冬秀怔了一下。“你说以前……我都不曾来过?”
“说来好笑,成亲这五年,我从来没想过要带你来这儿,可是现在……我却想要让你看看爹娘留下的遗物,跟我一同怀念他们。”这是真话,过去面对江氏,他原本的妻子,盛永澜深知她的性子,可不想听她说风凉话,甚至用一张嫌弃的嘴脸来看待这些东西,所以连提都不曾提过。
“我真的……可以来吗?”冬秀害怕再这样下去,就会想永远留下来,不想跟真正的荣国公夫人交换了。
“那是当然。”盛永澜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你不要对我太好……”这会让她宁愿当个替身,也不想把这个男人还给另一个“江冬秀”了。
见到面前的“她”脸上动容,眼中还噙着泪光,若是本来的江氏,不可能光凭这些话就被讨好了,这样的女子又教盛永澜如何不喜欢。
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会用尽一切来对“她”好的。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他说。
于是,冬秀便到处摸一摸、看一看,当然不会真的想要拿走,它们原本就属于这里,不是她这个外人可以拥有。
冬秀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男人正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待她抬起螓首,不经意地瞥见墙上悬挂着两把剑,一把是较长的男剑,另一把是较短的女剑,彷佛一对相爱至深的男女相互依偎着。
对于擅长剑法的冬秀来说,看到好剑,总会忍不住手痒。
“这把短剑是我娘生前所用的护身兵器,还是我爹命人为她打造的……”察觉到妻子的目光,盛永澜伸手将它从墙上取了下来。“我娘虽是官家千金,不过却不爱女红,而是喜欢习武,他们还在世时,可是经常一起切磋刻法。”
“我可以……看看吗?”她禁不住心中的渴切。
“当然。”他将女剑递给冬秀。
用两手接过那把女剑,重量比冬秀想象中的还要轻,看来确实是特地打造,好符合主人的要求,就不知使起来顺不顺手。
“我想娘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你看上它的。”见妻子两眼发光,盛永澜不难看出她有多喜爱。
冬秀一怔,连忙把手上的女剑塞回给他。“我不能拿……”
“为何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教她怎么说。
“你喜欢这把剑不是吗?”盛永澜审视着妻子脸上的挣扎。
“不是我的东西不能拿……”冬秀苦笑一下,就跟这个男人一样,他是别人的相公,还是不能抢。“我要回房去了。”
说着,冬秀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伸手拦住。
“你不拿,娘会很失望的。”
“可是……”
“拿着!”盛永澜不由分说地道。
“那我收下了……”冬秀实在拒绝不了,只能接了过去。
“好。”
“我真的收下了,以后要我还,我也不会还。”冬秀可把丑话说在前头。
“绝不会叫你还的。”严厉的男性脸庞多了浓浓的笑意。
“那么它是我的了。”她将女剑抱在怀中不放。
盛永澜见她明明喜欢得紧,又不肯老实承认,这副既别扭又可爱的样子,更加让人心动。
他轻笑一声。“它是你的没错。”
“嘻嘻。”冬秀欣喜若狂地看着手上的女剑,开心地笑了。
“其他还有喜欢的吗?”
冬秀连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拿走这把女剑已经够多了。
“那就回去吧。”他专注地看着妻子雀跃的表情,若有所思。
“好……等一等!”冬秀环顾了下屋内,基于礼数,还是要跟这把女剑原本的主人说一声。“我要把它拿走了,多谢。”还有,也诸多多原谅,拿走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见“她”如此诚恳有礼,这是江氏身上没有的优点,也让盛永澜更加喜欢。
只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她”究竟是谁?来自何方?又是为何会跑到江氏的身体里头这等怪事?
如果直接问“她”,会不会反而把“她”吓跑了?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盛永澜依旧不动声色地观察身旁的这个女人,决定以静制动,暗中观察。
当天晚上……
冬秀老早就把婢女赶回去睡觉,不让她们守在房里,直到整座府邸安静到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才偷偷摸摸地起身。
只见她披着一头青丝,在微弱的烛光下穿上衣裙和背子,脚上踩着弓鞋,拿下悬挂在床头的女剑,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忍了一整天,冬秀都快忍不住了。
待她关上房门,站在廊上,往天上看了一眼,庆幸今晚的月光明亮,于是信步走到距离不远的空旷之处。
“先小试一下……”她单手握住剑鞘,深吸了口气,用右手握住刻把,唰的一声,将剑身抽出。
在月光映照之下,只见剑身虽薄,却十分锋利。
冬秀先将剑鞘搁在地上,右手握紧剑把,在半空中挥动了几下,确实十分顺手。
“果然是把好剑……”说话的同时,她浑然未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第5章(2)
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的高大男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也如他所期待的,到了半夜,冬秀真的有所行动了。
他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在月光下挥舞女剑的娇秀身形,尽管每个一招式都有气无力,不过却毫不马虎,可见得是长年累积下来,绝不是光看几次就能学得会,所以更加确定那一天是在说谎。
为何不敢坦承呢?
是不敢说?或是担心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无论答案为何,现在这个“她”确确实实是个练家子……
慢着!盛永澜脑中闪过一道思绪,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