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爷不喜欢更好的女人呢?如果爷只喜欢傻傻的、不够漂亮的、老是把每个人都当好人的、一心待爷好的女人呢?那么爷可不可以当你的刘时镇队长?”
凝睇他,很多的感动在胸口激荡,余敏无法回答,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好夸张……
靖国公府虽然外强中干,但老国公夫人六十岁整寿,该要的排场还是不能少。
余敏伤口未愈,有大把借口可以不参加这次盛宴,但爷让她去,她便跟着钱盈盈进了靖国公府。
爷说:“人家已经把饵备好,你不去,岂非浪费人家一番心血。”
会是什么饵呢?好不好吃啊,如果不好吃,她能不能选择不吞?这世间最让人讨厌的就是:明知山有虎,还是要乖乖送上门给人家当食物。
一路上,她叹不下数十口气。
在靖国公府门口下车,来的人比她想象中多,不是说靖国公无官无职无人重视吗?怎还有那么多凑热闹的?
不过一眨眼功夫,她便想通了,人家是看在爷的面子上出现的,爷可是皇帝跟前的当红炸子鸡。
钱盈盈随后下车,望着余敏的目光像两把镰刀似的,恨不得刷刷刷往她身上砍上几百刀。
她气到冒烟,已经诅咒过余敏无数遍,因为余敏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宝珍坊和彩绣庄的掌柜始终没上门,钱盈盈命人去找余敏说事,但守在门口的奴婢们以余敏在养伤为由,不允许任何人进屋。
一个小婢女,做派堪比主子,她以为自己是谁?真当自己是靖国公府世子妃?
余敏明白钱盈盈的怨恨,却刻意无视,乖乖站到她身侧,略微退后一步。
没想到,刚下马的璟睿也朝她们走来,钱盈盈见到璟睿,立马收回锐利视线,换上柔和目光,迎上前。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脸上浮起绯红,抬头,觑他一眼,含羞带怯。
今天是靖国公府的大日子,有多少人在看着呢,爷心底再不喜,戏总得演足,好歹身分摆着,就算知道的人不多,她也是靖国公府的大奶奶。
她温柔婉顺地向璟睿屈膝为礼,没想到他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径自走到余敏身边。
顿时,钱盈盈身子僵住,脸色惨白,拢在袖口下的双手紧握,指甲深入掌心,划出两道血痕。
“刚下朝?”余敏笑问。
他低声回答,“对,待会儿小心一点,不过不要担心,爷在!”
余敏侧着脸对他微笑,低声附和,“刚刚很害怕,但爷来,小鱼就不怕了。”
多贴心的话,不是甜言蜜语却比甜言蜜语更渍人心,男人最爱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充英雄,而她,满足了他的骄傲。
“今天有贵人来,准备一下。”
什么贵人?要做什么准备?余敏不解,但璟华已经迎了出来,她不好多问,点点头说:“爷也小心……”小心那个无良的爹,会不会又搞出什么让人没面子的蠢事。
她说,他懂。
两人朝彼此点点头,默契深厚的模样,让钱盈盈几乎吐血。
这是公然调情!在众目睽睽下卿卿我我,他们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正室夫人摆在眼里?
但……强压怒气,她必须得忍着,忍过今天,忍过……嘴角微勾,眼底生起一股噬人寒意。
发现钱盈盈的阴狠表情,余敏不自觉地泛起一身寒栗。
偷楠木箱子的男人被抓到了,是余敏擦身见过的那个猥琐男人,名叫张实,却半点都不老实。
爷没有在明面上做处置,直等到张实出府后,才让他“一去不回”。
爷说:“打草惊蛇蛇不出,万一他们顾忌了、不使损招了,怎么能让坏人得到报应?”
张实失踪,让钱盈盈心里没底,她在府里到处打听余敏和璟睿的动静,但是刚出了巧儿、鸯儿那件事,连大总管李忠一家子都被赶出去,谁还敢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哪还会多嘴多舌?
她探不出半点消息,只好安慰自己,余敏受重伤,连李忠那样的老人都被赶出睿园,如果查到自己头上,世子爷还能放过自己?眼下风平浪静,代表她安全过关了。
只是令人痛恨的是,张实费大把功夫搬回来的箱子里头,装的竟是石头?!
为此,钱盈盈被韩蔷痛责一顿。
国公府里等着银子操办老夫人的寿辰呢,东西没到手,韩蔷只得砸锅卖铁,把父亲留下来的老东西全折了银子,府里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
上次璟睿回府,韩蔷厚着脸皮跟儿子要钱。璟睿道:“我的月俸不是每个月都往府里送了吗?”
谁要他那点月银,韩蔷要的是皇帝给的赏赐以及战利品,他要那几千亩良田,要那一箱箱、数也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韩蔷怒责,“父母在,不分家,你是想打着不孝的旗子,分了靖国公府吗?”
璟睿眉开眼不笑,冷声问:“分家?试问父亲,我从这个家里分到了什么好处?”
一句话,他堵得韩蔷老脸涨红。
过了大门,璟睿向前厅走去,女眷们随下人引导,走往后院。
余敏跟在钱盈盈身后,进入花厅。
厅里一阵热闹,不知道是谁说了个笑话,几个老夫人掩嘴笑开,立刻有人接上话——
“还是老夫人命好,养出来的孙子一个比一个能耐。”
“可不是吗,二公子人才如玉、气质翩翩,将来必成朝廷栋梁,而大公子已是皇帝倚重的臂膀,国公府日后定会荣华至极。”
“承林夫人吉言。”霍秋桦淡淡一笑,目光却移向刚进门的钱盈盈和她身后的余敏。
她就是睿儿嘴里经常叨念的小鱼?
霍秋桦听说过余敏许多事,多数是小事,通常这种小事睿儿是不会在意的,但偏偏就在了意,可以见得睿儿已经对这丫头上心。
她的五官称不上精致美丽,但清妍雅秀,教人望之舒心,尤其那双眼睛,亮灿灿的,饱含智慧似的。
她气度雍容,大方可亲,在一屋子的贵人面前,身为主子的钱盈盈还有几分怯意,她却落落大方、目光坦然,那仪态比主子更像主子。
第一眼,霍秋桦便喜欢上余敏,尤其在畏畏缩缩、眼光闪烁的钱盈盈比较之下,更显得余敏气派端庄。
“孙媳妇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钱盈盈一跪,余敏跟在她身后跟着跪拜。
老国公夫人有些不满,问:“怎回来得这么晚?”竟比客人还慢到,当自己是外客吗?
老国公夫人当众给钱氏没脸,她对钱盈盈确实满肚子火,长眼睛没见过这么没能耐的,过去就不提了,已经把她送进睿园好一段时日,至今还没办法把男人拐上床,真不晓得她的脑子是不是白搁着好看的,浪费了她那副好容貌。
笼络不了男人也罢,让她弄点钱,结果到现在,连半两银子都没见到。她对钱盈盈的怨气早已堆得满坑满谷。
钱盈盈脸色铁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霍秋桦,屈膝道:“媳妇给婆婆问安。”
霍秋桦明白自个儿婆婆是个混不吝的,行事不看场合、不挑时机,想发作就会发作,只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闹得难看了,没脸的是璟睿,眼前这些人可不是冲着韩蔷来的。
霍秋桦替钱盈盈解围,“老夫人,外头客多,媳妇带钱氏到外头招呼。”
老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小家小户的,她能认得几个人?你去就好,钱氏留着。”
霍秋桦面上尴尬,心头却道:这小家小户的媳妇,不就是你的好儿子挑进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