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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知道此事,为什么不说?”

  “奴婢只是猜测。”

  “哼,猜测?”璟睿冷笑,用猜测来打发主子,当他是吃素的吗?

  鸯儿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补上话道:“前几日奴婢经过西院,看见一名脸生的男子从里面走出,奴婢多问两声,却遭大奶奶痛责,便不敢多话。”

  “见到脸生男子便认定他是昨夜凶徒,会不会太笃定?你又怎知道钱氏妒恨小鱼?怕也是猜测的吧?”

  鸯儿抗辩,“府中上下都是用熟了的人,知道彼此禀性,睿园虽没府卫把守,但围墙高耸,墙上埋有锐钉,加上前后有人守门,园里有婆子巡夜,恶徒想混进来谈何容易?

  “至于大奶奶妒恨余姑娘,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谁家的后宅是由丫头所把持的,过去没有当家奶奶便罢,如今大奶奶入府,余姑娘仍然主持中馈,教大奶奶情何以堪?再者,爷将所有身家全数托付余姑娘,这种事没有任何当主子的能够忍受。”

  她自以为说得头头是道,他该信了她?

  璟睿缓缓摇头,李鸯儿没救了。

  懒得与她废话,他挥挥手,道:“王叔、李叔,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把人领走吧,这辈子都别让她们靠近睿园一步。”

  听见主子这么说,李忠、王信和他们的婆娘,以及巧儿爹娘,脸上一阵激动,连忙跪地磕头。

  “谢主子开恩!谢主子开恩!”

  为什么?她已经讲得这么清楚,为什么爷还是罚她?不公平!

  “我不服!”鸯儿扬声大喊。

  第九章 允许你自私(2)

  本已准备进内室的璟睿被她这一嗓子喊得转身。“你不服?”

  “是,今天之所以发生这种事,是爷没把规矩定下,以至于主仆不分、尊卑难论,更是大奶奶心存妒恨、容不下人,主子犯错,为什么要我们当奴仆的承担?若爷不让余姑娘掌事,若大奶奶能够正位,若睿园上下各安其位,贼人岂能轻易成事?”她一句接着一句,说得义愤填膺。

  鸯儿话说完,李忠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狠狠地给女儿一巴掌。“我让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璟睿摆手,让李忠安静。

  他走近鸯儿,她抚着红肿的脸颊,不甘心地回望他。

  “所以,怪爷?”

  鸯儿再深吸一口气,道:“当奴婢的,性命捏在主子手中,主子想要怎样便怎样,我们不过是怕死,怕成为第二个余姑娘,有错吗?”

  璟睿不回答她的话,却反问:“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奴婢不聪明,说的全是真心话,奴婢没有做错!”

  “好,爷让你明白自己做错什么。说说,你怎么会知道,爷把全副家当托付给小鱼?”

  璟睿发问,鸯儿脑子一转,顿时大惊失色,她知道错在哪里了……恨!功亏一篑呐!失望、沮丧、整个人往后坐倒……她再也无法翻盘。

  “想起来了?”璟睿冷笑问。他确实把装着全副家当的箱子交给余敏,问题是,里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另外,他给箱子的时候是深夜时分,屋子里只有他和余敏两人。

  鸯儿如何会得知?钱盈盈又如何得知?主院里只住着四个人,二等丫头全在下人房,就算这件事情钱盈盈有分,但把事情往外传,引起钱氏妒恨之人才是原凶。

  璟睿遗憾地对李忠说道:“李叔,你去帐房支二百两银子,就当是这些年偏劳,你带全家人一起离开睿园吧。”

  一起离开?李忠震惊,看着转身而去的璟睿,没有转圜余地了?

  双肩垮下,头一阵晕眩,双腿发软,为了一个贼丫头,现在全家人都保不住了?

  当年在战场上,他伤腿毁容,老国公爷怜他子女幼小,妻子懦弱,往后的生活怕失去着落,才让他领着一家人进国公府。

  这些年,一家八口人能过这样宽裕舒服的日子,全仗老国公爷和世子宽厚,没想到……

  猛地一转头,他怒瞪鸯儿,咬牙切齿道:“我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李婶气恨难平,冲上前对着女儿又打又掐。

  悔不当初呐,要是她没让女儿说服就好,要是她早早替女儿定下亲事,哪会有今日的祸殃?自作孽,她这是自作孽……

  “你这个祸害,到底要把我们害成怎样才甘心?你的心就这么大?想当主子也得有那个命!”

  被母亲一顿痛打,鸯儿回过神,反手抓住母亲,问:“我做错什么?我只是喜欢爷啊,喜欢爷有错吗?为什么余敏可以我不可以,我做错什么?娘,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什么?”

  她放声大哭,用力抓住母亲,她不甘心啊!

  余敏是被哭闹声吵醒的,璟睿发现她醒了,眉头蹙起,很是不满,病人应该多睡,伤口才会好得快。

  他朝外扬声一喊,“滚!”

  顿时,哭闹声乍停,在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之后,屋里一片安静。

  璟睿走到床边,扶起余敏,却发现她脸上写满抱歉。

  “对不住,我错了。”

  “什么事错了?”

  “我那个年代讲究人权,人人天生自由且平等,应该被同等对待。所以我认为大家只要做分内工作,让睿园正常运作即可,在工作之余,她们有权利讨厌我,有权利立场和我不一致,只要不怠工,就算在背后骂我几句,也不算过分。可现在看来,似乎错了。”

  在网路发达的国家,人人都会被骂,职位越高的被骂得越凶,让巧儿、鸯儿在背后诋毁几句,算得了什么?

  可她现在知道了,“骂”只是表现不满的一种形式,这次的事件则是讨厌一个人另一种形式表现,现代人有言论自由,但他们同样尊重他所讨厌的人的生存权。

  在现代,员工只会待在主管身边八个小时,其他的时间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而在古代,下人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必须待在同一个地方,他们的人生与主子密不可分。

  他们不是员工,也不是亲人,那是种余敏无法理解的关系,他们的忠心与否,决定了主子的生活。

  “知错就改,没有人的一辈子只做正确的事。”璟睿道。

  话这么说,他却不敢过度乐观,本以为上回钱盈盈入府一事她已经受过教训,这次还……算了,不必改,往后自己想办法保护她。

  余敏又说:“不过,鸯儿有件事没讲错,坏人确实是奔着那只楠木箱子来的。”

  他揉揉她的头发,捏捏她忧心忡忡的脸庞,安慰道:“没关系,钱丢就丢了,我先跟襄译支用一些,待到年底分红,就会有银子入库。你别多想,先把伤养好再说。”

  余敏用力摇头,“不对、不对,钱没丢。”

  “没丢?”

  “是,我带爷去看。”

  余敏急着下床,却忘记自己失血过多,身子发虚,一下床就头昏眼花、双腿发软,幸好璟睿及时接住她,否则她就要亲上青砖地了。

  “别急。”

  “我急呐,爷……我想回我房里。”

  “知道了。”璟睿将她打横抱起回房间。

  余敏坐在自己的床上,拿起茶叶枕头,递给璟睿。“爷,帮我撕了它,我没力气。”

  璟睿依言将枕头撕开,里面的茶叶掉了出来,意外地,里头藏着一个大荷包。

  余敏把荷包挑出来,得意说道:“瞧,银子没丢,里面有十七万两银票。”

  璟睿仰头大笑,她居然把银票藏在枕头里?小偷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去偷枕头。

  余敏见他笑,心也乐啦,她指指自己的桌子,说:“爷,把上头的纸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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