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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页

 

  “求你……救她。”顾不得一切,他的手急得抓住比丘尼。

  但他的手扑了个空,不过轻轻一动,她便闪过了他的手。

  这身手令跟在刘昌裔身后的苏硕看傻了眼,原来是花儿的师父,功夫还真不得了。

  “你可知错?”

  乍听此句话,刘昌裔有些茫然,最后灵光一闪,“知。我太过狂妄,自以为是。是我伤了她。”

  “你伤的何只是她?”比丘尼浅浅一笑,“因心悬于她,便视她的命甚于自己性命。可你残忍,只因她伤,便一声令下满手血腥,替她再造恶障。”

  “若有罪过由我承担,与她无关。”

  “互为因果,贫尼只问一句,”她轻声的问:“你可愿改?”

  刘昌裔的眼中精光一闪,“她醒来,我改。”

  比丘尼摇了摇头,“你还是你,胆大妄为,至死不会悔改。”

  “若你不救她,我就派兵攻打吴帅,弄得生灵涂炭,大不了连我一条命,死在战场上。”

  “有求于人,还是语带威胁,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是傻。因为害怕,只能威胁。”

  “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机关算尽,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他的双拳不由得握了起来。

  “心中不平?!”看着他拳头上的青筋浮现,比丘尼浅浅一笑,“想与天争?”

  他向来高傲,未对人低声下气,但为求她一命,心甘情愿。

  刘昌裔双膝跪了下来,额头碰地,行了个大礼。“求师父救隐娘。”

  比丘尼走到他的身旁,久久不语,半晌才道:“隐娘醒来回陈州,从此与人为善,不管乱世,群雄争端,不与人争,安于一隅,行吗?”

  “君子一诺,”他应得没有一丝的迟疑。“行。”

  比丘尼越过他,走进了内室。

  下了场大雪,天地一片苍茫,刘昌裔一身黑色大氅大步从马车上下来,何钧立刻撑着伞跑了过来。

  “夫人呢?”他问着拿伞替他挡雪的何钧。

  “等了大人好一会儿,方才睡了。”

  “嗯。”刘昌裔脚步直往明月楼,制止了小翠,自己推开门,独自进去。

  屋内只点了微亮的烛火,他将大氅脱掉,手放在一旁的烤炉上去寒气,刚进屋也不敢直接碰她,只能看着躺在床上的聂隐娘。

  直到觉得身体暖了,这才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安静的睡着,脸微微泛红,他嘴角一扬,轻拨了下她散在脸上的发。

  迷迷糊糊之中,聂隐娘觉得额头有一阵暖意,这些日子她已经太熟悉这抚触,她还没睁开眼,嘴角先扬起弧度。

  嗯?微凉的唇怎么在她的唇上,她睁开了眼。“回来了。”

  “嗯。”刘昌裔仔细的端倪着她的脸,“饿吗?”

  “不。”她摇头,“睡前吃了些。你呢?”

  “在节帅府与陈公用了膳。”

  “节帅身子如何?”

  “极好。”

  从刘昌裔口中说出的“极好”,对上官涚来说绝对不会是好。

  聂隐娘不由得心中一叹,上官涚一气之下晕过去,醒来之后就半瘫在床上。纵使他依然是陈许节度使,但刘昌裔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把大权拿在手里。

  她原以为以刘昌裔的脾气,上官涚肯定活不了,却没料到他只交代要陈公细心的照料。

  陈公和苏硕、楚天凡原对上官涚恨之入骨,最后竟也都与刘昌裔同声一气,陈公用毕生所学、用最好的药照料着上官涚。

  刘昌裔嘴上说得好听,说不打算再轻言杀戮,但她很清楚,他是要上官涚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不得“好”死。这对上官涚而言才是最惨忍的折磨。

  “你今天看来气色好多了。”

  她动了动身体,他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坐到床上,让她偎在自己怀中。

  她的伤足足养了三个月,这几天才算是真正的恢复了精神,这次她最该感激的是师父救她脱险,但她醒了之后,师父就走了,连句话都没让她有机会说,只拿走了当初她送的剑。

  善恶一念间,师父什么都没说,但聂隐娘明白,从今以后,师父望她为善,不再造恶。

  收走了剑,捡回了命,但再也没有以前那身傲人的功夫……

  “你心里真没遗憾吗?”

  刘昌裔挑了下眉,“说什么?”

  “我一辈子好不了,没有功夫帮你。”

  他没料到她竟然会纠结这件事,不由轻笑,“其实你没功夫挺好。反正在你初初中毒之时,我就已经交代陈公别医治,只不过陈公一心为我图谋,才让你好了。”

  她楞住了,定定的盯着他看,原来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将自己放在心上,只是用这种小人招数,实在不光采。

  “你真是个无赖!”她忍不住抬手捏了下他的鼻子。

  他自傲的一扬下巴。

  她要将他推开,但他将她搂得死紧,仿佛怕她又跑掉,“别恼!我这不是改了吗?”

  改?!她哼了一声,“你改了什么?”

  “不再整天想着算计,从今以后一心只想跟你做对平凡夫妻,一辈子守着彼此。”

  这对许多人来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心愿,但对向来自傲的他,不争、不斗却是难上加难,只是这次的事,真是让他骇住。

  将聂隐娘从许城带回陈州之后,他把最多的时间花在陪伴她。

  以前喜欢算计,觉得别人蠢,最后才发现自己是最愚昧的一个。曾经失去过,才更珍惜。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在她的唇上又吸又咬。

  聂隐娘的双手柔若无骨的缠在他的身上,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

  “明日我想去苏府看嫂嫂。”她倚在他的怀中说。

  “你想看高娃,让她过府来就好。”

  她有些无奈的拉开他不规矩的手,跟他讲道理,“嫂子挺了个肚子,大雪纷飞,我都舍不得让她来,我大哥更舍不得。”

  他不是很乐意被打断,不由得皱眉,“也别说我拘着你,要去行!等明年春暖花开,天气温暖些再说。”

  春暖花开?!前几日才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等到春天,高娃肚里的孩子都生了。

  想要挣扎的双手被抓住,她抬起腿就踢了过去,却没料到被刘昌裔轻轻松松压制住。他将她整个人按在身上,一脸笑,“我当初便是看你因为被蛇咬,柔弱无力的样子好欺负,才叫陈公不要救你,你没功夫的时候,特别可爱。”

  就是个无赖!她脸微红,好气又好笑。

  房外寒风吹着,房内却是一片春暖。

  事后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手环着他的腰,闭上了眼,安安稳稳的睡了,但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口传来何钧的声音。

  刘昌裔压住了正要起身的聂隐娘,随意披了件长袍,站起身,将床帏一扯后才唤道:“进来。”

  何钧进门后头始终低着,眼睛不敢乱瞄,“大人,节帅的六姨娘求见。”

  阮世君?原本睡得昏沉的聂隐娘微惊,眼睛瞬间睁开。

  刘昌裔冷冷回道:“不见。”

  “可是六姨娘说……”何钧硬着头皮把阮世君的话带到,“若大人今日不见,改日就请魏博的故人再来求见夫人。”

  魏博的故人?聂隐娘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刘昌裔的眼神透着隐隐怒气,实在很想去找聂隐娘的师父问个清楚,要他为善并非不可,可是这些恶人不除,他要如何与人为善?!

  刘昌裔用尽力气压下往上直升的火气。“你先下去。”

  何钧退了出去。

  透过床帏,看着刘昌裔拿起挂在架上的大氅,她立刻起身,将床帐拉开,看着他的目光有着不安,“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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