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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他不快的说:“你下去吧!”

  聂隐娘闻言,没半刻迟疑的离开。

  “这女人!”田绪啐了一声,心中来气,喝了一大口酒。

  “郡王……”李德光实在无法当着那颗睁着眼的人头把酒言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给本王拿剑来,”田绪将杯子一甩,愤慨的开口,“这老家伙当年暗助朱滔,差点害死了本王,本王给他个教训罢了。”

  田绪接过身旁丽人拿来的剑,当着李德光的面,竟然眼也不眨的直接砍向那颗人头。

  李德光一惊,别开了眼。当年田绪造反,杀了自己的堂兄,当时的魏博节度使田悦夺位,田绪口中所言的朱滔当时为幽州节度使,他知道田悦一死,魏州肯定有人不服,趁机生事。一时大喜,派兵攻打,想要吞了魏博属地,却没料到自己没能耐,反而让田绪胜了,最后灰溜溜的败走。

  一场乱事结束,田绪坐稳了魏博节度使的位置,但他的同胞长兄却死在战事中,这么些年过去,田绪始终将曾经得罪自己的人挂在心上,不打算放过。

  幽州刺史当初也不过是出了些兵马帮朱滔壮些声势罢了,今日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明明是朝廷命官,田绪也没将之放在心上,下手之狠,可见狼子野心。

  想起方才面貌清秀却一脸冷绝的黑衣女子,传闻田绪养了一群死士部曲,个个武功非凡,能杀人于无形。原以为传言言过其实,今天看来却有几分真切,但一个女人……

  死不瞑目的首级就在不远处,怀中的美人依然笑得娇娆,看来这场面并非首见,这屋内似乎只有他被震憾。

  不论是男是女,能被田绪看中,都不能是等闲之辈,若是无用之人,他只会不留情的除去。

  纵使美人在怀,李德光的心不由得升起了些惧意。他原是图田绪正受朝廷重视,又富甲一方,所以才来投靠,现在看来却觉得冲动了。只怕自己升起一点二心,这身首异处的就成了自己。

  “放心吧!将军,”似乎看穿了李德光又惊又恐的思绪,田绪心情转好,他要的便是要众人怕他,属下服从他;他要的就是这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滋味,“本王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将军对本王尽心,本王自不会亏待将军。”

  “谢郡王。”李德光起身,行了个大礼,纵使惊惧,还是心中好奇,“只是敢问郡王,方才那俏姑娘看来身手了得,不知师承何处?”

  “她?”想起方才聂隐娘的神情,田绪的眼中闪动了丝兴趣,这样的女子拥在怀中该是别有一番风情,“本王手下大将聂锋之女──聂隐娘。”

  聂隐娘!李德光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是位高手。”

  “确实是高手。只要她出手,绝不空手而回。若非这老家伙狡滑,身边高手如云,寻常人不能近身,我也不会派她出马。隐娘功夫了得,手起刀落,能死在她手上,这老家伙不会有太多痛苦,说来还算是便宜了他。别跪着,起来。再跟本王喝一杯。”

  李德光不敢迟疑的从地上起来,也不敢再坐下,一口喝光了手中的酒。

  而桌上那染了血的菜肴,他是碰也不敢再碰……

  烈马醒来后始终阴沉着脸。他向来自傲,从没料到自己有一日会沦落至此。

  他用尽全力,除了痛得额头冒汗外,依然无法移动身躯半分。

  这个处境对向来疾行如风、行事果决的他来说,绝对称得上是最严重的侮辱。

  所以他火了,非常的火!

  刘昌裔──现在的烈马是众人眼中敬畏的陈许节度使曲环心目中最重视的一员大将,他官拜营田副使,手握近万兵马,人数虽不多,却是令四方皆闻风丧胆、不容小觑的善战军队。

  一介武官,除了有几分真功夫,刘昌裔难能可贵的是为人谦逊、与人为善,又广纳贤士、知人善用,曲环能有今日的权势,他跟随在旁多年,功不可没。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却正好可以形容目前卧床半死不活的他。他的才情和百姓爱戴的名声,使他不单成为各地节度使的眼中盯,就连曲环身边的人也看着他眼红。

  烈马的手用力一个紧握,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捶打自己那双动也不能动的腿。据说曲环才病倒,刘昌裔随后就断了腿,还是从他最熟悉的马上摔下来的。

  在他昏迷之时刘昌裔的手下已经查出原因──他的座骑被动了手脚。

  为人谦逊,与人为善……哼,全都可以下地狱去了!

  烈马眼底闪着不耐怒火。此仇不报非君子,他的教条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想害他的人,一个个都别想过好日子!他将以刘昌裔的身分耍弄他们,就当是他在这无趣的凡人生活中的玩乐目标。

  “大人。”

  听到这声小心翼翼的叫唤,烈马,也就是刘昌裔,他的眼神冷冷射过去。

  这眼神令何钧打了个寒颤。他是刘府的总管,跟在刘昌裔身边多年,但他发现,从大人因意外坠马醒了之后,情绪多变,不单斥退左右奴婢,只留他一人能近身,情绪还反覆无常,他服侍得更胆战心惊。

  “今日……”何钧逼着自己硬着头皮开口,“太阳和暖,大人在床上多日,可要出去走走?”

  “走?”刘昌裔冷冷一哼,“你过来教我怎么走?”

  这该死的奴才是没脑子吗?他腿都伤了还叫他走,还总管!要不是腿伤了,他肯定踹他一脚。

  何钧冷汗涔涔,连忙跪了下来,“小的该死!”

  “给我拿纸笔来。”

  何钧得令,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拿来了纸笔,抬了个小几案放在床上。

  刘昌裔飞快的在纸上画着,何钧一双眼因为敬畏而闪闪发亮。

  “找个木匠,照样给我弄一个来。”刘昌裔画好后对何钧说道:“明日我便要见着。”

  “明日……”何钧一惊,正要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主子的神色,他机灵的将话给吞下去,连忙拿过纸,一脸的恭敬,“小的一定给大人准备好。”

  他连忙行礼,退了出去。主子醒来之后实在变得不一样,原本敦厚待人的那张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稍有不顺就阴沉的怒颜。

  何钧低头看着手中的纸,虽说害怕没法子在短时间办成这个差事,但看着图上有两个大轮子的椅子,心中对自己的主子还是升起了不小的佩服,虽然脾气变了,但还是足智多谋。

  有了这张有轮子的椅子,主子的腿还没好,也能够自由的移动。

  何钧才走,刘昌裔便听到院门口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他的眼神一冷,立刻躺下来,闭上了眼。

  来的是原主的宠姬阮世君,据闻是他从某个犯了大罪的刺史后院中救出的女子。

  这个刘昌裔或许有才情,面对美色却似乎没有招架之力,一个刺史的姨娘,他竟也能收入后院,可笑的是,这个阮世君也不顾众人指指点点就这样进了刘府,还在府里受尽了刘昌裔的宠爱。

  不可否认,阮世君的皮相甚好,他虽然认清自己现在成了刘昌裔,但是他没兴趣接收他的女人,更别提是个颇有心机、手段的女人。

  “大人……”

  阮世君进门那声轻柔的呼唤依然没让刘昌裔有任何的反应。

  他闭着眼,就算听到嘤嘤的哭泣声,依然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心头默数着数字──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压下脾气,没直接将人给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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