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仔细想,还是你聪慧,此时我若真给了你名分,将来我若遭罪,恐怕要连累你,不如让你像现在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我,等局势稳定下来,你信我,我一定给你名分,到时你想赖都赖不掉、跑也跑不了……」
这一晚,那兀勀同窦娥将京城的情势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默默地听,两人整夜无眠。
离开楚县这天,蔡婆、窦默送一行人送到县城外十里亭。
窦娥眼眶含泪,拜别了爹与婆婆。「你们要保重身体,到了京城,我马上让人送信回来。」
蔡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可惨了,却劝着窦娥,「傻孩子,别哭,我跟你爹会好好的,倒是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知道……」窦娥感动的点点头。
「待京城情势稳定,本王再陪娘子回来省亲,或者过段时日,本王为窦大人调职到京城,老夫人若是愿意到京城长住,本王也可安排妥当,大家不是从此不再相见。」那兀勀说是这么说,但这些事可能得等到大位之争有了结果,待他给窦娥正式的名分后才好安排。
「多谢王爷,下官只求王爷善待窦娥,其他的,下官不求。」窦默行礼道。
那兀勀晓得,无论是窦娥、窦默或蔡婆,此时都不信他一生能不负窦娥,言语在这时候用处是最薄弱的,不如让时间证明一切,总有一天,他们会信他对窦娥的一片真心。
「你们要赶路,我们不再送了,赶紧上车吧。」蔡婆泪眼迷蒙,实在很舍不得窦娥。
窦娥抱了抱婆婆,又对父亲行了拜别礼,才依依不舍的坐上马车。
「窦大人、老夫人,请多保重,谢谢你们将窦娥交给本王。」那兀勀一揖道别,随后上了马车。
领在前头的阿特尔策马前行。
窦默和蔡婆在十里亭目送车队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为止。
而马车上,那兀勀揽紧窦娥,温柔的安抚道:「别哭了,等会儿眼睛肿成两颗核桃要难受一整天,你放心,早晚我会将丈人接到京城,你方才没瞧出来吗?」
窦娥被他撩起了好奇,止住眼泪,问道:「看出什么?」
「老夫人与丈人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也许来年我们回楚县,两人就在一块儿了,这样正好,我就能将两人一同接回京城,在礼王府附近找个干净敞亮的宅子安顿他们,你随时都可以去看看两位老人家,如何?」
她真没看出来,但她想起他曾说过,她爹上任后,公务之余挺常往蔡府走动的,至于婆婆也去过衙门几趟,两人好像有那么回事。
「你说的,到时可要做到。」窦娥软声说。
「一定做到,现在不准哭了。」
「好,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轻笑道。
婆婆对她的好不用说,她爹衣锦还乡后,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她,有好穿好吃的总会赶紧差人送来给她,她由着那兀勀折腾了十几日,每日春芳都拿了爹送来的吃食、布匹,他好似想将这些年没给她的疼爱全补给她。
真舍不得,她原以为能安安稳稳的在楚县终老,哪知道她会在偏远穷闲的楚县遇上货真价实的皇子,如今还正要前往京城,那兀勀形容的京城似乎是个可怕的地方,让她有些忐忑,不知道日后会遇到什么事。
那兀勀瞧她眼泪是收住了,却心不在焉的,不禁问道:「想什么呢?」
「你说,我们到了京城,能有几天安稳的日子过?」窦娥有些不安的问。
「小傻瓜,担心什么,有我在呢!你别小瞧你相公,我一定让你安妥。不过说真的,恐怕一回京城就有得忙了……」他话语一顿,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我让阿特尔与几个身手好的暗卫跟着你,别觉得他们拘着你,也别觉得我是在监视你,可好?你自在过你的日子,想去哪儿都成,撇开那些糟心事不谈,京城是个好玩又热闹的地方,你跟春芳可以到处走走逛逛,看见喜欢的就买,其他事有我顶着,别烦心。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喊声阿特尔,他自会帮你解决。」
「谁会找我麻烦?」
那兀勀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跟了我的事,我猜已经传遍京城了,你晓得的,我这张脸是祸害。」他摸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叹气。「女人发起疯来是没有理智的。」
他打小生长在宫里,后宫妃嫔勾心斗角,什么恶心事、卑鄙害人的手段他全见识过,只是事不关己,他也懒得理会,可如今关系到窦娥,他就得一步步仔细想得周全。
「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想要的相公,在京城可是未出阁千金们抢着要的。」他得意的微抬起下巴。
窦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他脸皮厚,好意思这样吹捧自己。
那兀勀笑了,轻拧她的鼻尖,续道:「以往我不近女色,额布也拿我没辙,现在我有了你,旁人免不了会起非分之想,你也没说错,肯定有人想往我身边塞人,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解决,我只担心明着来不成的人,会使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到了京城,你一旦出门,千万别调皮甩开阿特尔他们,懂吗?」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对我不利?」她眨了眨眼。
昨夜他同她说了一整夜的话,细细分析京城朝堂局势,却半句都没提到她的安危可能有疑虑。
「我只是想得多,不一定如此,但有所提防总是好的。」他笑着安抚道。
「我怎么有种上了大贼船的感觉?」
那兀勀先是一顿,接着大笑出声。「娘子这比喻真是恰当,不过你现在想下船也来不及了,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这辈子逃不掉了,除非我死。」
「别动不动就说死!」她听得刺耳。
「怎么,舍不得我了?」他坏笑着,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忽然低声道,「我昨儿晚想了个好花样,晚上来试试?」
她羞窘的推了他一把。「你能不能正经点?」他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一会儿想着国家大事,一会儿防着小人暗算,却又突然说到闺房之事上头,她真想不透他哪来这么多花样折腾她。
「娘子是指咱们关起门来做的事,要正经点吗?」
「不然呢?」窦娥再次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抱歉,娘子要失望了,我一辈子都正经不了,我要是正经了,还有什么乐趣?」他逗着她。
「我很难相信你没碰过其他姑娘,能这样折腾人,不像是没经验的。」
「真没碰过其他人,因为我觉得恶心。」
「怎么碰我就不觉得恶心?」窦娥反问。
「谁教我对你一见倾心,没办法。」那兀勀亲了她一口,收起玩笑态度,认真的道:「九岁那年,我正顽皮,有一夜睡不着,溜出寝殿到御花园闲逛,没想到撞见一名被父皇宠幸过的小才人和禁卫私通,他们躲在树丛里,两人都是赤裸裸的,还发出野兽似的低喘,那时我还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太过惊吓,出声喊了人,没多久就来了人将他们绑了起来,这件事还惊动了父皇,父皇当下喝令乱杖打死,因为这件事,我一连作了好几晚的恶梦。
「后来在宫里见了太多宫女、不受宠的妃嫔与禁卫私通,我不张扬,只觉得那些女人可怜也可恨,贪慕荣华却守不住寂寞,看得越多,越觉得可厌又可恶,男女之间不就那档事,再美的女人,剥光衣服都一样,一个个能为钱财权势曲意承欢,转过头立刻又背叛给她荣华富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