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也不勉强,继续说道:“亦香的亲事在年头就已订下,婚期就在明年,这嫁妆算来是少不得,青扬可有向你提起?”
“夫君没跟媳妇提过。”
姚氏的表情依旧淡然,也不感到意外。“看来青扬是不打算让你插手府里的事,不过你们毕竟是夫妻,若有机会提及亦香的亲事,你得跟他好好说说,毕竟他是兄长,总不好失了面子。”
刘兰芝实在很想问失的是谁的面子,张亦香看着就讨厌,她要嫁谁,她不管,她的嫁妆关张青扬何事?
“你家人派人求见,我已经作主让他们三日后来。”
“是。”刘兰芝压下心头的不满,扬着礼貌的笑,点了点头。
“弟妹,娘对你还真是多加关照,竟然还亲自发话要五弟这几晚宿在你屋子里,”程谨掩着嘴轻笑。“你可得好好把握,别浪费了娘的一片苦心,不然等你嫂嫂一走,只怕五弟又不把你给当回事了。”
刘兰芝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刻意端起的笑实在很难维持住,虽然昨夜已从张青扬嘴里得知,他会跟她同床共枕是嫡母交代,但今天听到大嫂当着自己的面说,心里却好像有针在刺般难过。
“其实这也怪不了五弟,之前五弟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五弟是个男人,不可能不计较,”陈婉蓉更不会放过补上一脚的机会。“可怜咱们五弟是多心高气傲的男人,对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弃妇,心里会是多委屈啊。”
“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姚氏虽出声斥责,但语气不带一丝严厉。
“娘,这是事实,我看弟妹之前才为了别的男人寻死觅活,如今事情没过多久却又跟五少爷同床共枕,以她这脸皮,该也是不会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吧。”陈婉蓉耻笑道。
刘兰芝强压下不悦,笑容依旧的道:“二嫂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但心知今日真是多亏母亲疼惜,不然此生只怕等不到夫君进我房里的一日。我的脸皮是厚,所以我现在不害臊的想帮二嫂向母亲求件事。”
陈婉蓉看着刘兰芝的笑脸,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这几日总听见东院吵杂,据闻是二哥跟二嫂为了一位新进府的翠姨娘起了争执,”刘兰芝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陈婉蓉,看着她的脸色变得难看。“想想二哥还真是不该,总是陪着一个姨娘,冷落了二嫂,难怪二嫂不悦,也请母亲别只为兰芝着想,出个声,让二哥多陪陪二嫂才是。”
陈婉蓉没料到刘兰芝敢说到她头上,脸色一阵青白。这几日她确实被那个翠姨娘气坏了,自己的夫君跟姨娘打得火热,浓情密意根本不把她这个正室看在眼里。
“这还不是该怪五弟。”说到这个,陈婉蓉脸上再也挂不住那虚伪的笑。“要不是张青扬给银子,凭他那一丁点能耐,哪有银子去买那个贱丫头回府。”
刘兰芝听了一阵火大,他养这一大家子也就算了,竟然连嫡兄玩女人的钱也出?!
“看样子,我真得回去跟夫君说说,以后嫡兄的事情别插手,以免被嫂子给埋怨上。”
程谨向来就喜欢看陈婉蓉吃瘪的样子,现在心情正好,跟着嘲弄道:“婉蓉,你少说几句,也不想想你家那位爷,若五弟真的撒手不管,他心思肯定动到你嫁妆上,到时你可欲哭无泪了。”
“大嫂,”陈婉蓉火了。“前几日听说大哥也上易水楼拿银子,说是要买个清倌回府,现在老爷子进了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大哥没句关心也就算了,还日日风花雪月,外头的话传得难听。嫂子有心思,就管管大哥,我这一房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下不单陈婉蓉,连程谨的表情也不好看。
姚氏听着两个媳妇数落自己的儿子,更是一脸铁青。
刘兰芝心里也是不痛快,因为她们说来说去,都在妄想张青扬手中的银子,但这个时候,她没说话,这些女人自己都闹不完了,她没兴趣再去凑一脚。
“你们全都少说几句!”姚氏快被两个不争气的媳妇给气死了,管不住自己的夫君,还互相指责,让人笑话。不想在刘兰芝面前数落自己的媳妇,她冷着脸对刘兰芝说道:“你把汤喝了,就出去吧。”
刘兰芝伸出手,纵使知道汤里有鬼,但为了脱身,她还是仰首一口饮尽,放下碗后,她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了屋子,没料到大牛就等在外头,她上前问道:“怎么来了?”
大牛暗暗的审视了下五少奶奶的神情。“爷有交代。”
“怎么,他不在府里,府里什么事都不能逃过他的眼吗?”刘兰芝冷冷一哼,“今日我才知,他五少爷对所有人都好,独独对我苛刻。”
大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看得出她脸上隐隐的怒气。
“你们家五少爷若真有神通,就叫他去查查我方才在姚氏屋子里的那碗汤是什么名堂。”
他微敛下眼,没有答腔。
刘兰芝注意到他的神情,脚步微顿。“你知道那碗汤加了什么?”
大牛如实说道:“是让五少奶奶无法怀胎的药。”
她猛然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刘兰芝觉得姚氏实在欺人太甚,但是……她目光如炬的看着大牛。“少爷也知道此事?”
大牛点头。
好一个张青扬!知道她爱银子,硬是吊着她也就算了,现在更狠狠的把她的尊严往地上踩。
想起他做的点点滴滴,就连嫡母让她喝汤药这种事,他明知道也当不知情,在他心目中,她是个连怀他孩子都不配的女人,既然如此,何苦要留着她在身边?
她心思纷乱,冷着一张脸,大步回到西院。
待张青扬回府,夜已深,护院告知刘兰芝在等着他。
他不由得挑了下眉,就见大牛站在书房门口,而里头灯火通明。
“五少奶奶气得不轻。”大牛一见到他,轻声说道。
张青扬瞄了内堂一眼,就见刘兰芝将他案上的笔全都排得整整齐齐,正一枝枝拿起来打量,那专注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一丁点气愤的影子。
他敛眼思忖了一会儿,神色自若,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看到他,刘兰芝立刻将手中用玉做成笔杆子的毛笔给放下,站了起来,怒气在眼底凝聚。
“喜欢这枝笔?”
正打算发难,张青扬却抢白,她愣了下,下意识的点头。“是。”
“送你。”
她立刻一脸惊喜。“真要给我?”
“不要吗?”
“要!”她立刻拿起来护在胸前。
“那就好生收着,”他不忘警告道:“别拿去卖了。”
“不会了!”又不是找死。再拿去卖,别说这辈子,真的像他说的,下辈子都得赔给他了,不过……等等!她甩了甩头,要自己争气一点,她的尊严可不是一枝笔就能收买的。“这笔……我\'我不要!”她强忍着心痛,将毛笔放回桌上。
“难得。”丢下简单两个字,张青扬无所谓的转身走出去。
刘兰芝气愤的一跺脚,心有不甘的追上去,在他背后气呼呼的说:“你若真讨厌我,何苦惹这么多事,和嫡母连手来羞辱我,不如休书一封给我,我明日就走——听到没有?给我休书,张青扬,我要你休了——”
他蓦然停下脚步,她整个人撞上了他的背,还来不及呼痛,手臂就被他拉住,她错愕的抬起头,目光落入他的黑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