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请你吃饭的。”舒璃对他甜甜一笑:
“为什么?”惟西一脸警觉。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啊。”舒璃笑得尴尬。
“不用了。”惟西又恢复刚见面时的冷漠。“别这样拒人于千里嘛。”
舒璃撒起娇来。不过是一顿饭,他在怕什么?
“所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何况她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别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舒璃摆出愤慨的神气。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惟西客气的拒绝。“你不答应,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一赖天下无难事,舒璃知道他最终总会答应的。
“随你。”惟西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病患又陆陆续续的进来,舒璃虽然安静的坐在诊问角落,还是引起了患者的注意。许多患者都不放弃机会,不停的和美丽如明星的院长夫人寒喧,无法专心地让惟西问诊。
看完三个病患后,白秀水终于说:“院长,照这样下去,我们上午的门诊可能会看不完喔。”惟西叹了口气。
“好,我接受你的邀请,你先回去吧。”惟西头也不抬的对坐在角落的舒璃说。舒璃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他,然后愉快的走出去。
第四章
惟西这个饭局只迟到了五分钟。
他沉稳的走进舒家,对着舒志桓、舒妈和舒大犹:“爸,妈,爷爷。”
舒璃没料到他还是维持着旧时的称呼,心里复杂的感觉难以言说。
“阿西,你好久没来家里看我了。”贵玉带着些微抱怨的口气对他说。
舒璃看见惟西的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可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别光说话,快上桌。舒璃,你去把碗筷拿来。”舒爸开心的指挥着用餐的前置事项。
惟西看着一桌他旧时爱吃的菜,不明白舒璃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惟西,谢谢你前天救了我们家舒璃。”贵玉夹了一块鲈鱼给惟西。
“妈。这是应该的。”惟西意有所指的看着舒璃。
舒璃觉得他们两人的对话真是虚假到极点。
她认真的低头吃饭,不理他们。而惟西也想快点结束这饭局。
舒爸存心要替惟西制造机会,频频暗示舒妈和舒爷爷离开饭桌。
舒妈会意后,仍有些不放心。
走到客厅又蜇回头,指着惟西旁边的柜子上那一大盘小羊羹,问认真扒饭的舒璃。“那个什么小什么的,要不要先冰一下?”
“什么?”舒璃抬头不解的看着老妈。“舒氏小羊羹。”惟西提醒她。
舒璃意外的看着他,原来他还记得。
“喔,那个……那个我会处理。”舒璃心烦意乱的胡乱应着。
饭桌上只剩两个人。
惟西放下碗筷。
“到底什么事?你说吧。”惟西冷冷的看着舒璃,充满血丝的眼底写满了无可奈何。
“不干我的事。这顿饭真的不是我要请的,是我老爸坚持要谢你;他要谢你把我从湖里捞起来,所以就有了这么一顿饭局。”舒璃忙着撇清,却没勇气跟老爸说这起溺水事件全是自己设计的。
“呃,我爸是一番好意,你就勉为其难吃一点,菜没吃完我妈会很伤心,她弄了一上午,小羊羹是我唯一会做的食物,嗯,就当作谢你前天请我吃早餐。至于我那件蠢到不行的演出,请保密别让他们知道就这样.谢谢。”舒璃结结巴巴的作了一番补充说明。
惟西赙完她的说明,才放心而认真的动起筷子。
“我还真是好久没吃得这么愉快。”他总是在医院内草草解决三餐。
两人努力的把菜进攻完毕。
然后看着盘盘皆空的战果,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感谢你‘拨冗’前来及配合。去喝茶吧,这里我来收拾。”舒璃决定好客到底:家事她虽然不行,面对惟西也不容易,洗碗盘在此刻似乎是个还满不错的选项。
舒大猷一看到惟西从饭厅走出来,马上热情的招呼他。
“那个惟西啊,我前几天在树林里看见一棵灵芝,你陪我去看看是不是樟树芝。”舒大猷说。
两人走进树林里,大猷开口便问:“你和舒璃的事,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没有?”
惟西一阵苦笑。“横竖只有三种选择,留住她、放开她和维持现状。”
“你打算怎么选择?”舒大猷用严肃的眼神看着他。
“选择?爷爷,或许您该先问同看舒璃想怎么选择。”惟西低头踢着地上的落叶说。
“哎,你这臭小子,你讲这样哪对!你忘了当年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大猷提醒他。“我没忘。”他说。他怎么可能会忘呢?
他永远忘不了他大六那一年秋天!初恋女友秀秀被诊断出罹患血癌的那一幕,他对着病床上因为作化疗而掉光头发的秀秀笑说,她会没事的,背地里却对着她的检验报告焦虑神伤。
接下来他申请到秀秀住的医院实习一年。亲眼看着秀秀的生命在他眼前迅速流失。秀秀终究还是走了,他们一起作过的梦没有一个能来得及实现。
而他也从医学院毕业了。
回到家里,发现爸爸不知为何瞬问老了十岁;一问之下才明白,叔叔因生意失败,连累到替他作保的爸爸,家里的产业全数遭到查封,连医院都可能不保。
爸爸把他唤进书房对他说——
“家里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是。妈跟我说了一些。”
“事情都发生了,真要把家产赔光也无所谓,但是医院不能不保住。
如果我们医院倒了,院里这么多病患该怎么办?这里毕竟是穷乡僻壤,不会有人上山来建医院了。”
“您的意思是?”
“现在唯一能帮助我们脱离难关的只有舒家了。”“那我们去找舒校长帮忙?”
“舒家的经济大权是舒爷爷在作主的,我去找过他了,他开了些条件。”“什么条件?”“他要你娶舒璃。”“什么?”
“爸知道你和白秀秀的事,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还年轻,应该以事业为重。”“……”但是婚姻和事业怎么能混为一谈?更何况他一向把舒璃当妹妹一样。
“唉,我也不想勉强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自己斟酌着办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娶舒璃,我们就移民到日本投靠你姑丈去吧。”话虽这样说,但他每天在家看着母亲以泪洗面,父亲终日唉声叹气,全家只能过一天算一天等着法院通知,到最后,他还是软化了。
他亲自去拜访舒大猷。
“舒爷爷,请您帮帮我们家。”他在舒大猷的书房里对他行九十度鞠躬礼。“呦,你这么久没上门,我还以为你家的难关度过了说,心里头正为你们家高兴着呢。”舒大猷抬起头看着他。
惟西沉默着。舒大猷仔细打量他的表情。
“很为难?”他小声询问惟西。
“舒爷爷,舒璃毕竟还小,您订这条件她也不知能不能接受……”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舒大猷眉毛一挑。
“我已经毕业了,只要您愿意帮我们度过难关,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欠您的钱连本带利还给您。”惟西说。
“跟我谈生意?那好。在商言商,你跟我借钱,当然得提供担保品,你拿什么跟我担保呢?”
“我们就只剩下振光医院可以抵押给您了。”“小子啊,你们欠下的可是近亿的债务,光一家振光医院怎么够呢?”
惟西深吸口气。“我会想办法还您的。”
“坦白说,你刚讲的话你老爸之前都来跟我谈过了,我也仔细评估过你们振光医院的产值。可是,除了医院底下那块地还值点钱,你们家医院的收益除了帮些贫困的孩子外,还补助一些贫苦无依的穷困人家,实在没多少现金了。你们之所以还能过着富裕的日子,是因为你们家在台中市那些数量可观的祖产;可是呢,那些有价值的祖产现在都在银行手上,眼看就要被拍卖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爸善良有余,但经营能力确实只是一般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