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夕儿忍不住微笑,接着一一下达命令。
“红歆,待会儿你带些人去悠然苑整理、准备一下,咱们今晚就搬去悠然苑住。红韵,你去跟金大娘说一声,交代她仔细点,把曜儿要用到的东西都要带到,然后把曜儿抱过来我这儿。收拾东西难免会有尘灰,呛到孩子就不好了。另外,再派个人去将军那里通知一声,告诉将军咱们暂时搬到悠然苑住的事,请他今天回府后直接回悠然苑。”
她想了想又道:“以防万一最好再派个人到门房那里守着,等将军回来时,再提醒将军一声。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且认真。“这件事都要悄悄进行,别走漏风声让紫竹苑或芙蓉苑的人知道了,否则定将前功尽弃,懂吗?”
“是,奴婢知道了。”
袁老夫人一直到了晚上儿子回府之后,才知道大媳妇竟带着儿子从原本居住的朝露苑搬到了悠然苑去,但却从头到尾没有告知她一声,真是把她给气坏了。
隔日早上,她原本想趁晨间问安时,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尊长的媳妇,怎料儿子竟然陪着媳妇一同前来问安,还在她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先声夺人的将她怪罪一通。
当然,儿子不敢用教训或责备的语气与她说话,只是委婉的告诉她,将一个身边没有长辈的未婚姑娘安排进他的后院于礼不合,容易引发误会害人害己。他媳妇在面对这件事上做得很好,当机立断就把朝露苑让出来给张姑娘居住,免除了不必要的误会,母亲应该要好好的嘉许一下他的媳妇才对,把她气得差点没吐血。
“什么误会?哪来的误会?娘又不是老糊涂,难道会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她怒不可抑的驳斥道,接着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又再度开口,语重心长的对儿子说:“张姑娘是好姑娘,若非家道中落,又得供两位兄长读书赶赴明年的科举考试,以她才貌双全的条件也不会答应与人为妾。所以儿子,你要好好的对待人家,懂吗?”
项夕儿强忍着翻白眼与发火的冲动。
敢情她这位婆婆是把她当成装饰品或木头人毫无知觉就对了,竟然当着她的面要她夫君纳妾,还吩咐要好好的对待人家?她到底置她这个媳妇于何地啊?就像红韵所说的,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过幸好她有个愿意一肩扛起的夫君可以依靠,所以她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担心,也不害怕,只是有点想喷火而已。
“娘,关于纳妾的事,您不是已经答应过儿子,要让儿子自己做主吗?”袁势封蹙眉道。
“娘是答应过你,但你也不能迟迟没有动静啊!”袁老夫人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你今年都已经二十三岁了,至今也才有一个孩子而已。你看看别人在二十三岁时,家里的孩子有几个,而你呢?这样叫娘怎能不担心。”
“娘,那您也得看看别人是几岁成亲,而儿子我又是几岁成亲的。”袁势封满脸无奈。“儿子成亲至今还不满两年,却已经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儿子了,有多少人羡慕儿子,您可知道?”
“如果你有个妾室的话,现在一定不仅只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儿子,可能还会有一个女儿,或是第二个儿子。”袁老夫人说。
袁势封看了母亲一眼,冷不防的说:“如果我有妾室的话,那个女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封儿!”袁老夫人惊呼,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咱们不说,这件事就能船过水无痕般,当做从未发生过一样。”
“那都是谣言,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为什么你还要执着去相信它呢?”
“娘之所以能够理直气壮说它是谣言,那是因为夕儿现在安然无恙。但是娘是否忘记了,夕儿并不是一直都安然无事,她之前也曾死过一次,现在还能活着全是因为她福大命大的关系,与儿子无关。”袁势封目光笔直的看着母亲。
“无稽之谈,死过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呢?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袁老夫人有些不敢直视儿子的双眼,气弱的反驳道。
“因此儿子才说夕儿福大命大。也只有像夕儿这样的人才能当儿子的妻子,能与儿子白头偕老,至于其它人……”袁势封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接下去说:“其它人会不会再被儿子克死,儿子也不知道,不如就照母亲的意思儿子纳张姑娘为妾,咱们来试试我到底有无克妻之命,只是倘若答案为是,那么无辜的张姑娘誓必又会被儿子克死,到时儿子坐实克妻之名,得让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不打紧,只怕咱们袁家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被指草菅人命。”
屋里一片沉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奴婢们一个个紧绷着身体,低着头,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去看主子们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是不用看也能想象啊。
老夫人一定很生气吧?本来是为儿子着想的一番美意,结果儿子却不领情,还说了一堆话恐吓她。
大夫人一定很慌乱及不知所措吧,夹在老夫人和将军之间,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夫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是也有可能是松了一口气,暗自心喜,因为将军纳妾的事八成要黄了。试问谁敢拿袁家和将军的名声做赌注啊?别说是老夫人了,就连老太爷恐怕也不敢冒这个险。
至于将军脸上的表情,大概还是一脸威严,近乎面无表情的模样吧?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但是听在朝露苑里当差的人说,将军在朝露苑里不仅会笑,还经常笑出声音来,脸上神情也是柔和的,真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我累了,你们回去吧。”令人窒息的静默气氛终于被打破,袁老夫人一脸疲惫的起身,说完径自转身进了内室。
项夕儿目送着婆婆离开,神情有些担心,婆婆看起来好像打击很大、很伤心啊。她转头看向袁势封,想问他要不要进去安慰安慰母亲?怎知还没开口,便见他对她摇了摇头,接着便起身率先离开紫竹苑。
第9章(2)
“娘她没事吧?你刚刚对娘说的有些危言耸听,吓到娘了。”离开紫竹苑后,项夕儿轻声对走在她身边的夫君说。
“那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袁势封转头看了她一眼,“如果这事的结果真往我说的方向发展,不管是我的名声还是袁家的都会一落千丈。”
“克妻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对他摇头。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她用力的点头。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令他嘴角微扬,眼神整个泛柔。他伸手牵起她的手,她缓步往悠然苑的方向走去,没注意到周遭惊见他举动的奴仆们一个个都掉了下巴。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对她说:“不管我克妻这件事是不是无稽之谈,只要有机会,它都会成为敌人攻击或伤害我的一个利器。”
“你的意思是,为了攻击或伤害你,即使明知这是无稽之谈,那些人也会想办法将假作真?”说着,项夕儿倏然睁大双眼,举一反三,“那些人也会将我当成他们的目标,前来伤害我吗?我成了你的弱点,你的累赘了吗?”
他的手倏然紧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