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家爵位只沿袭到华定疆为止,若是华晶儿能得宠,等将来太子即位,给这宠妃娘家再延一世,也不是不可能。
蓝氏是典型的古代女人,心心念念就是家族延续,再者,她虽然疼爱华定月,但毕竟华定疆才是亲生,有人能替华定疆打算,她自然高兴,几句下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杜雨胜想,真不愧是房务总监,完全知道别人想听什么,几句话蓝氏整个开花。
“我跟媳妇说得正好,丫头却来报说娘到翡翠斋了,我以为只有娘在,可没想到看到整厅女人,自然不好进来了。”
“你啊,”蓝氏笑咪咪,“唉,对了,六媳妇说你是证人,这话怎么说?”
“不瞒娘说,那日媳妇发落事情,我便是怕她不知轻重,所以在屏风后面听着,媳妇说的话我也都记得,便是吓吓江姨娘,让她别找我那外室的麻烦,其他什么也没有。”华定月说到这里,瞄了苏江两人一眼,“倒是这两人好大的胆子……”
江鹊儿跟苏姨娘这时候已经抖得跟筛子一样了。
蓝氏在大宅生活了一辈子,看了自然心里有数,忍不住又怒目瞪了江氏,“二媳妇,你早上可是跟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哭又求的说侄女儿可怜,我这才来的,现在你倒是说说看,这要怎么办?”
江氏也尴尬不已,鹊儿哭得那么可怜,居然是装的?
“我看六媳妇也是个手软的,才会被两个姨娘联手给诈了,要不是当天你也在屏风后,现在可是一张嘴对两张嘴,一个弄不好,六媳妇便会背上七出之名而被休妻,家和万事兴,想斗主母的姨娘就是祸源,我们华家可不能容下这种不安生的姨娘。”
“夫人,饶命。”苏姨娘哭道,“我是一时糊涂,因为六奶奶说要把怜少爷抱去养,我才答应江姨娘的。”
“光是儿子还在你手上这点,就知道六媳妇只是说说,而且,就算她真的抱过来又有何不可,正妻给你养儿子,是委屈你了吗?二爷的孩子不都是二奶奶养大的,有谁养坏了?定月自小由我扶养长大,我可有亏待过他?居然只因为这样便想联手陷害主母,你们胆子可也太大了。”
大宅的女人,最恨的大概就是不安分的妾室,蓝氏这辈子自然也吃了不少姨娘的亏,新仇旧恨涌上,脸色也很难好看,“今天既然我遇上,那么就顺势发落了,苏姨娘,你既然心肠如此狠毒,那便上玉佛山上去抄写经书,怜儿交给六媳妇养也好,交给陆姨娘养也行,总之,不能再跟着你。”
苏姨娘一听,更是大哭不止,“夫人饶我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会乖乖侍奉六爷跟六奶奶,不会再多想了,夫人……”
见蓝氏无动于衷,苏姨娘转向江鹊儿,“江姨娘,你不是说自己是官家小姐,就算出事也能保我吗?你这倒是说说话啊,要不是你再三跟我保证,就算揭穿最多也就是罚点月银,绝对不会有大事,我怎么会这样就跟你来?”
蓝氏一个眼色,旁边的婆子早一左一右拉着苏姨娘下去收拾东西了。
“江姨娘,念在你父亲分上我不罚你,但桑落院这座小庙,可也不能再容你这尊大佛了,王嬷嬷,你看着她收拾,今天之内送她回江府,务必跟江大太太说清楚来龙去脉,二媳妇,这事也是你闹大的,你便跟着回去一起当个人证,别让人家说我们华家欺负人。”
江鹊儿一听便呆了,回江家,回江家,让父兄养一辈子吗,“不,我不回去……”
“不管你想不想回去,都得回去。”
江鹊儿转向江氏,“姑姑。”
江氏头也很大,这风波虽然是鹊儿引起,但跟她也脱不了干系,送鹊儿这事完后,婆婆恐怕另有责罚。
只见王嬷嬷指挥几个婆子,马上就把江韵儿架走,江氏也只能跟上去。
发落完,蓝氏又喝了一口茶,“六媳妇,这事就这样定了?”
“是,婆婆。”
杜雨胜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蓝氏一定会从轻发落,她是主母,又能给华家赚钱,这点面子必是会给的,只是,她找不出理由来给苏江两人说话——若是当日华定月没在屏风后,今天两人对一人,苏姨娘是从小看到大的家生子,江鹊儿又是官家小姐,而她呢,只是个商人之女,而且还是告官硬嫁进来的,蓝氏会信谁也很好猜,到时候百口莫辩,被架出去的就是她了。
她不是坏人,但也不是那种滥好人。
苏江两人这招是想置她于死地,她若还给她们求情,那不是好人,那是傻子,饶了她们这一回,她们也不会学乖,养两头白眼狼在身边?怎么可能,她还想舒服的多活几年。
陆姨娘安分听话,她自然会好好待她,至于一心想扳倒她的,她自然不会好好待她们了。
第10章(1)
经过几日,桑落院总算变成两人想要的样子——两人在前院,姨娘们在后院,江鹭儿也接来了,杜雨胜给她的照顾人数跟苏陆两位怀孕时一样,当然,也照例捆绑一家,顺产有赏,流产六人一起完蛋。
怜儿已经一岁多,十分好照顾,陆姨娘自告奋勇,杜雨胜便把孩子让她扶养。
又想想,女人真的可怜,陆姨娘第一胎是女儿,即便这胎得男,但也改变不了出生顺序,无论如何,六房长子都是华怜,现在把华怜养在自己身边,那么她就是长子的母亲,将来对自己女儿跟腹中这一胎,也会有比较好的照应。
这点心思杜雨胜自然懂,见陆姨娘神色不安,便也没拆穿她,让她把孩子带去,因为名下多了个孩子,又拨了两个丫头,连例银也往上加了些。
西厢则被杜雨胜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大概就是个工作室,外加一张罗汉床,犯懒的时候在上面打滚用。
照理来说,应该都算好了,但她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哪里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宁神茶还是有用,暖春的按摩依然一流,但心里闷啊,连湘娘来跟她说胭脂铺开门大吉,她内心也没有真的很高兴。
一日,正在房里拨算盘,听到外头伺候丫头喊,“六爷。”
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他,她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今日怎么下朝得这样早?”
“皇上身体不适,早早便散了。”华定月看她一桌子乱,笑说,“又在算银子。”
“没事嘛,不算银子能做什么,我对绣花又没兴趣。”
“把披风拿着,我带你出去。”
能出去,杜雨胜求之不得,反手抓起被自己晾在椅背上的披风,立刻跟上,“去哪呢?”
“先别问,到了你就知道。”
一个时辰后,下了马车,杜雨胜这才知道他们来了碧玉别院。
彩娘早在门口等着,见了主人家来,十分恭敬。
华定月显然早有准备,拉着她的手,走过几个院落门口,直接走到湖边,船早已经备好,梢公也早等着了。
船只慢慢的荡着,看着初秋景色,听着细碎的水声,杜雨胜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里,他把杜风胜的铜片给了她。
她的哥哥,没见过面,却对她呵护备至的哥哥,他的骨骸虽然已经入墓,却还没上名,她应该回去一趟,让他真正入了祖坟才是。
对的,她要回杜家一趟,给父母上香,给哥哥入土——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一定还存着原先那个杜雨胜的记忆与感情,这阵子以来的闷闷不乐,在她冒出“想回江南一趟”的念头之后,突然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