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确定了这个消息,他就提笔写了一封信,加上自己的官印,让人连夜送信至玄清府,还有联络周边几个县城。
这样的事情压不下去,也不可能压下去,若是不及早防范,只怕还得闹出大祸来。
结果一大清早的,玄清府那里不只来了人,甚至连安王世子也跟着来了,说是要瞧瞧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严重。
他一早就带着来人看过那一屋子的尸体,还一个个问过那些老大夫和仵作们,到了下午才以为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儿,谁知道尸房那里又闹出了事情来,让守门的衙役把门敲得震天响。
“行了行了,这种敲门法,死人都要让你敲醒了!”赵瑞芳一脸疲惫,随手理了理皲巴巴的官服,没好气地把人叫进来,“出了什么事?”
“有人拿了镇辅司的腰牌上门,说是要查案!”那衙役抖着声音道。
混官场的谁不知道这几年赫赫有名的镇辅司,镇辅司的人神出鬼没,可是大家都知道要是让镇辅司的人找上门来,那就是要有麻烦上门了。
赵瑞芳一听这话,也忍不住腿软,他苦笑想着,这前阵子才见了一面腰牌,现在又来一个,他都甘于当个小县令到致仕了,就不能够留给他一点清静吗?
原本听说镇辅司监察天下百官他还不信,但疫病的事情他也才刚有点头绪,这镇辅司的人就找上门来了,看来所谓的“监察百官”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都来了,他难道还能够躲着不成?
拍了拍官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他整了整脸色,然后跨步而出。
“走吧!”
说不定过了今日,他这乌纱帽就得摘下来了。
蒲梓伶看到欧阳霄拿出一块腰牌的时候,还不懂这有什么用,直到他们两个被迎进府衙,县太爷居然还对着他们弯腰行礼,她才明白这腰牌的不简单,对于他的身分,忍不住又抱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一个国公府的婢生子,又只有秀才的功名,却能凭一面腰牌让县令折腰?
这其中要是没什么鬼她是不会信的。
她睨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转过头来时错开了视线,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却是咬着牙,只等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一了,就好好拷问他。
两个人同居这么久了,却发现他的秘密一个接一个。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男人身上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假的?
第6章(2)
欧阳霄感觉到她的视线,连忙欣喜地转过头,可是却只见到她冷冷地别开眼神的样子,目光忍不住一黯,但随即想着她还愿意让他陪在身边,这样就好了,总比她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他见面好上许多。
两个人的互动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所有人都让他们所提出的要求给吓了一跳。
“看尸体?可是仵作都已经看过了,也请了许多老大夫看过了……”赵瑞芳有些为难的说着。
言下之意是,尸体都被许多老手看过了,一个妇道人家还要看什么呢?难道还能找出病因不成?
欧阳霄最见不得人看不起蒲梓伶,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不过就是几具尸体,看就看了,也在那边推三阻四,若不是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让他们去做,他根本就不会跟他们浪费这些口舌。
“我看的方法和他们不同。”蒲梓伶怕吓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县令,斟酌的说着。
其实来之前她已经想过了,既然透过外观找不出问题点,那问题可能就是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是体内的寄生虫或者是其他的细菌。
但她猜测应该是寄生虫,因为若是细菌的话散播速度应该会更快,而且像她这样已经近距离接触过两次的人被感染的可能性更大,不大可能两次都这么幸运,半点事情都没有。
赵瑞芳怀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感受到欧阳霄的杀气,逼得他连忙收回视 线,强笑着问道:“那可否说说是哪里不同?毕竟还要找出这些死者到底是哪里人,尽早让他们入土为安……”
“不可!”蒲梓伶皱着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得疫病而亡的人绝对不能就地掩埋,我的意思是至少要先火化过后,才能够入土,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蒲梓伶只是按照现代的基本常识建议,却忘了在古代火化是离经叛道的概念,她这一句话,就连欧阳霄听了也微微皱眉,其他人的反应更不只是如此而已。
赵瑞芳站了起来,看了欧阳霄一眼,还是梗着脖子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这位娘子不知道是有何依据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那些人受疫症所累而死已是不幸,若能够查明身分,由亲人带走入土为安那自然是最好,怎么能够还用火烧之刑让已死之人不得安宁?”
“若能够好好的入土为安,我又何必建议大人多此一举?”蒲梓伶不生气,可还是要坚持她的想法,“至于要用什么为依据,大人何不等我去看一看尸体,把证据找出来?”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着瞧了!”赵瑞芳一点也不认为一个柔弱的小娘子能够拿出什么证据来,他气哼哼的说完,转身就要走,“如果没别的事,本官就先……”
“等等。”欧阳霄站了起来,拦住了他的脚步。
赵瑞芳停了脚步,心里直苦笑,想着果然镇辅司的腰牌既出,怎么可能就只要求一些小事呢,重头戏这不就来了!
欧阳霄本来是不想掺入这件事情里的,只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他安安静静生活的打算,那他就不得不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一个人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赵瑞芳,这死了上百人,到现在你还没查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看来你这县令也是要当到头了。”
这肯定的语句,让赵瑞芳冷汗都打湿了里衣,可他的确是到现在还没查出个头绪来,说一句失职和失察之罪都不算冤枉。
“这……下官是办事不力,还请都督赦罪,再给下官一些时间……”赵瑞芳低着头,不敢找借口,只是祈求能给自己多一些的时间去查,虽然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那辆骡车早已经不知所踪,午门县小归小,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若是专挑山野小路走,这难度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查,好好查查到底是谁一次次的用这些把戏来恶心人。”
欧阳霄淡笑,但赵瑞芳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连忙又低下头去。
那哪里是笑,眼里的杀意看起来像是要活剐了那些把尸体往外运的人。
赵瑞芳呐呐的保证,差点连军令状都立了,这才得了欧阳霄挥手让他退下的命令,他顿时如蒙大赦,拎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出去。
蒲梓伶看欧阳霄不过淡淡的说了几句,就把县太爷给吓得屁滚尿流,有些诧异的同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国公府待久了,不提那个花心好色的三老爷所惹出来的事情,就连大老爷和二老爷,原主也是知道几件龌龊事。
那些事情其实大家都隐隐约约的知道,只是她们这些受到重用的大丫头知道更多罢了。
就如《红楼梦》所说,国公府大约也只有外头那两尊石狮子是干净的,里头看起来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可里面却是藏污纳垢,更别提欧阳霄又拥有这样的容貌了,若是没有一点手段,怎能在国公府里活下来,还逃过那个心中没有半点礼义廉耻的三老爷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