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之亲,是天下最不容抹杀的感情,她一直看不清楚,以为爹爹对她有所愧疚,所以为了报复爹爹对娘的冷落,她不断制造事端,故意要让爹爹难做人。
沈翩然不语。花效言的话轻轻击入她的心头,放下了无比沉重的力量。
她很想否认他的话,但是想着这些年来爹爹对她的疼爱有加,她陡地发现自己似乎……被过去蒙蔽了双眼,任性地索取她认为的补偿。
“就算他当年真的有错,你在事隔多年后还不能谅解他吗?他可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呢。”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亲人痛苦,他深刻体会这个道理。
所以,沉落璋才会对她处处包容,而他才会为了那些慕容家的亲人,甘心听命于沉落璋。
她不发一声的站在原地,粉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重复多遍,直到花效言因为看着她同样的姿势而闷得偷偷打呵欠,她才突然开口。
“刚才爹爹……很难过吗?”她抬眸,眸底尽是愧疚和歉然。
紧锁着她心田的那道枷锁似乎解开了,借由他的话,她逐渐意识到自己过去有多任性,把爹爹的爱当作是理所当然的补偿,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为爹爹带来多大的痛苦……
“嗯,不过我想如果你真的买一斤砒霜回去的话,他保证会被你气死。”他轻松说笑,就是不想见到她落泪。
她噗嗤一声笑了,拭去眼角的泪。“我们回去,啊,我想带一份礼物回去。”
“你该不会又要买尿壶回去吧?”他心有余悸,看到她摇头之后,立刻拍拍胸口。“吓死人了。”
“我要去买“寻欢楼”的肉包子,爹爹最爱吃了。”她想回去好好赔罪,看着怪模怪样的花效言,她不禁挑眉。“你……可以收好那条手帕的吗?”
一个美丽如花的男人拿着手帕轻轻拭汗……这画面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为什么?这条手帕是我最喜欢的,有绣上牡丹花喔,和我这一身碎花袍子好相衬。”他自豪的挥着手帕,她忙不迭走人,急着与他撇清关系。
“收好就收好嘛,女人真是麻烦。”他三两步追上了她,娇艳的脸蛋扬起美丽的笑靥,沈翩然见了又是一阵寒毛倒竖。
待她向爹爹道歉之后,她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治一治花效言的病,她暗自发誓。
身后的花效言步子轻快,心情大好,丝毫没料到自己已沦为沈翩然改造计划中的猎物,但,当他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的眸光微敛,霎时变得精锐。
有人在跟踪他们,来者不善呀。
第6章(1)
沈翩然和沉落律父女和好一事,花效言功不可没。
虽然沈翩然对古梅儿还是会摆臭脸,但是她没有再责怪爹爹,只会在碰见古梅儿的时候避开,让花效言见了都觉得她变得乖巧、驯良了。
“来,尝一尝,这是翩然特地为我泡的茶。”
书房内,沉落璋高兴地斟了一杯茶,花效言连忙称谢接过,茶色浅褐,茶香浓郁,他啜一口,迎上等着他称赞自家女儿的沉落璋。“泡得真好。”
沉落璋顿时眉开眼笑。“效言,真要谢谢你,这可是翩然第一次泡茶给我这个做爹爹的喝。”
他但笑不语,能够见到沈翩然不再纠结于过去,他也感到欣慰。
“今天找你来,是要让你知道,国主有了新的密令。”沉落璋敛去笑容,开始讨论正事,他将一只羊皮袋子递过去。“密令就在里面,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是。”蠢蠢欲动的司徒家族和当今太子,是让国主寝食难安的主因,里面的密令应该和这些人有关吧?
花效言猜想着,将羊皮袋子收好。“我会回去禀报当家。”
沉落璋颔首。“待会儿我便会启程前往康铎城,翩然就有劳你照顾了。”
“那么急?”
“是国主的命令,康铎城的城主是国主亲弟的儿子,如果有他帮衬,我方势力必定增长。”
花效言明白当今的情势紧迫,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二人同时不语,等着对方进来。
“爹,桂副将已经把马车准备好,正在外头等候。”沈翩然走了进来,立刻朝花效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效言,你也来了,昨晚唾得可好?”她直接喊着他的名字。
他几乎坐不稳,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笑容可掬的是沈翩然,女人果然很善变,而且她的笑容带着某股寒意,冻得他抖了一下。
他还是比较习惯以前的沈翩然,说话尖酸刻薄、行事粗鲁蛮横,眼前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让他全身涌起鸡皮疙瘩。
“沈、沈小姐好。”在沉落璋好奇的打量之下,他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我出发了,翩然,这几天你留在家里,得万事小心啊。”沉落璋最放心不下她。
“是,我不会让爹爹担心的,爹爹你也要小心,还有记得帮我向吕崛哥哥问好喔。”她挥手相送,沉落璋这才安心离开。
直到马车逐渐远去,她才转身,迎上狐疑的花效言。“怎么了?”
“你认识吕崛王爷?”吕崛是国主亲弟,康王爷的儿子,也是康铎城的城主。
“小时候我和他常常玩在一块,他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看着他沉吟的表情,她连忙补充。“不过,我和他只是知心之交的关系。”
“嗯。”跟他解释做啥?花效言觉得她怪怪的。
“就好像我和你,也是知心之交的关系,因为你是第二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她又解释,听得他一头雾水。
“沈小姐,还是别说这些,我会发冷。”那些话真暧昧。
“我称赞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他真是不识好歹,她瘪嘴。“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你都不继续听下去。”
“是,沈小姐请慢慢说。”和她说话,很考验耐性。
“我想既然我们有这一层比朋友更深入的关系,我们是不是可以……”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朝他踏近一步,他立刻倒退。
“站在那儿说话就好了,我听得见。”这个女人不知道他讨厌女人的吗?还故意贴近他说话!
“别那么冷酷,其实你应该大胆一些、放开一些,然后我就可以靠近一些。”
她不顾他铁青的脸色,踏近好几步,终于将他逼至墙角。
薄汗在他额际沁出,他好看的脸蛋上堆满了排斥,眼神却是微慌,瞄了一眼走廊,他好想有下人经过,可以救他一命……
“效言,你紧张吗?”她吹气如兰,喷拂他的颈窝,他抑不住内心的厌恶,一把推开她。
“你再闹,我真的要生气了。”他的眉儿紧蹙,平日的骚味顿时被冷肃取代。
好吧,她决定实话实说。“我不是闹,我是想帮忙你克服你的毛病。”
“我有什么毛病?”真好笑。他比她更正常。
“你怕女人。”她直接道出他的恐惧。
他瞠目,随即摆出不屑的总样。“我是不喜欢女人,讨厌女人。”
“你是怕!”他才不是讨厌,她一眼就看穿,又逼近一步,他立刻闭眼,高举双手,她冷笑。“瞧,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在怕!”
“这不关你的事。”他抽出手帕,包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
“我可以帮你。”她不想他再这样下去,他帮了她,她也想帮他。
“谢谢了,但是不必了。”他不觉得自己“讨厌”女人有什么不好。
看着他急急逃跑的身影,她知道唯有使出“那个”方法,他才愿意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