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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歇在那。”

  “小的立刻派人去通知票号的管事。”马车重新扬尘,达达达的奔驰而去。

  让凤诀遍寻不着的于露白并没有凭空消失,只是在阴错阳差的片刻,一脚踏进医馆,分开围观的人群,朝着那一脸倨傲的坐馆大夫走过去。

  “怎么,你治不好他?”

  她向来不爱管闲事,路见不平这种事做得好了,大家欢喜,要是救到个恩将仇报的,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但是不多久前鲜血淋漓,让独轮车抬进医馆的人,在她眼皮子下面又被抬了出来,几个汉子又憋屈又抱恨,兼爆粗口的一路咒骂那医馆大夫见钱眼开,没有医德!

  他们这些贫穷人家就得让人家这般践踏吗?“不过就说要欠些时候,也不是说不给,人家不是说医者父母心?也不看看童哥儿已经痛成什么样子,开口闭口都是钱,真是钱你大爷的!”

  “认命吧,谁叫我们没钱。”

  围观的路人也你一言我一语,说伤者运气不好,碰到这仁德堂最爱钱的吴大夫。

  于露白是练武之人,七窍五感灵敏异常,百丈外的人声只要她想听,通常逃不过她的耳朵。她顿时热血充脑,二话不说拦住他们,只丢下“等等”两字,便霸气的进了医馆。

  那些粗汉左瞧右望,该等吗?若是耽误了童哥儿治伤的时间,他那条血肉模糊的腿会不会因为耽搁给废了?

  带头的老汉姓曾,看着乔童一头的大汗和忍耐到唇色发白、眼泛红丝的痛苦神情,果断的指挥旁边一个年轻人。“你跟上去瞧瞧,有什么不对赶紧出来通知大家,咱们也好想别的办法。”

  这是准备要等等看了。

  荷泽县看似很大,药铺也不少,但是医术称得上高明的还真不多,很不幸的,这个见钱眼开的吴大夫是其中之一。

  曾老汉心里琢磨着,童哥儿会出事,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引荐的活儿,也不会出这种事,真要有个什么万一,他如何向老邻居交代?

  医馆外曾老汉忧心如焚,医馆内的吴大夫见于露白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气不打一处来,“我能治不能治与你无关,闲杂人等没事就滚边去!”

  “那就是不能治了?”于露白长身玉立,娥眉斜飞,面色虽无凶狠颜色,可她终究是在战场上拚杀过的人,纵是女子,威压之气也不是寻常百姓能顶的。

  吴大夫小心肝颤了颤,结巴着道:“胡说,你这后生毛头小辈这般无礼,也不去打听打听这荷泽县我吴良的医术如何,我敢称了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好,”于露白也不罗唆,扔下一块银饼子。“既然敢夸下海口,那就治好他!若是医不好,我就砸了你的店!”

  这跟挖萝卜一样容易的语气是怎样?

  吴大夫还想狡辩个几句,可那银饼子这般可爱,他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只恨不得把银饼子拿起来咬咬看是否货真价实,再说哪有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的道理,他虚伪谄媚的往那银饼子摸去,满口允诺。

  还未等医馆的伙计去把伤者喊回来,挤满看热闹的路人早嚷着曾老汉将伤者抬回来了。

  吴大夫收起了之前不是鼻子不是眼的神色,有银子好办事,喊来药僮剪开患者的裤管,仔细查看起那受伤的青年。

  于露白知道这里没她的事了,不动声色退出被人包围的圈子,转身离开。

  因为连绵的雨,这些天除了喂食吃货—— 嗯,那只眼里只有肉和吃的小狗,她给它取了名字叫吃货,她足不出户。

  虽然没出门,她也没闲着,算着时间,琢磨着给家里人写了信。

  她“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每到一地总会详尽的写信回去报平安,不这么做,别说家里的长辈不会放过她,数目众多的兄长们也会叨念得她耳朵长茧,追捕令大概早就满天飞舞,令她寸步难行了。

  退一万步说,她还没准备回家之前,只能认分的写家书,把自己到了哪、做了啥,一五一十的交代一遍。

  家书嘛,报喜不报忧,因为不急,她花了两天才写好,让小二拿到驿站去投递,至于她自己,则坐在客栈楼下大堂,挑拣着花生瓜子和米糕吃,听说书人讲奇情的江湖儿女段子,那说书的老头擅长插科打诨,荤素不忌,倒也不无聊,再不然就埋头大睡,睡饱又起来吃,一睡半晌,丝毫不会觉得无所事事。

  当然,这样的人生如果她的如墨哥哥也在……那么她的人生再也没有缺憾,圆满了。

  雨一下几天,这日难得雨歇了,她闲来无事,便在自己的房间里将几套拳法演练过一遍,活动筋骨,舒展身体,直练得汗流浃背,浑身舒畅,接着让小二送来热水,美美的泡了个舒服的澡,这才出了门。

  哪知道前脚刚出客栈的大门,就被人拦了去路。

  “小兄弟。”

  她抬眼望去,那青年腋下支了根木杖,一身褚衣,虽然半新不旧,却十分干净,不见半个补丁,一旁还跟着个布裙荆钗的妙龄少女,面色有些蜡黄,身子看似没有几两肉,但面貌清秀俏丽,略带紧张的打量着于露白,至于青年单眼皮,眼神明亮,眉目舒展,干干净净,笑容灿烂耀眼。

  “我认识这位公子?”

  青年面色尴尬,但笑容仍旧不减。“在下乔童,这是我妹妹乔梓。”

  这人是谁啊?她认识吗?

  于露白心中纳闷,回他客气的微笑,作揖还了一礼。

  她出身武将大家,不像那些世家门阀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用衣着来评判人,只要人好声好气来跟她说话,她也很是客气。

  乔梓也屈膝福了个礼。

  “是我莽撞,应该称呼您为恩公才是。”虽然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就是不记得他这人、他的事的样子,乔童依然面色带笑。

  那天他在作坊里不慎受伤,当日虽然痛到后来意识模糊,仍记得这位小兄弟施与的恩惠。

  要不是对方慷慨解囊,自己这条腿别说治愈,怕是要终生变成瘸子了,将来别说替家里支应门庭,还会变成家人的负累了。

  虽然只是一眼,却如同烙印般,对于露白一瞥难忘。

  于露白瞧他那用两片木板固定着的腿,想起他是谁了。“你的腿还没好利索,怎么出门了?”

  “我大哥心里记挂着恩人,说无论如何都要来向您道谢,一打探到恩人您住在这,一刻也待不住就赶着过来了,还有,您那银饼子可是救了我哥,也等于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小姑娘开口了,声音细细,有条不紊,说到激动处蜡黄的脸蛋微微的泛了红晕。

  “举手之劳,不用记挂。”于露白是真觉得没什么,在她能力范围内做事,不勉强、不为难,因此也不值得人家这么郑重的谢意。

  哪里知道乔梓咚地忽然跪下,就这么结结实实的给她叩了三个头,然后仰起小脸说:“我阿爹本来也要来向恩公磕头谢恩的,只是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前来,我哥腿不方便,因此阿梓代替我爹和我哥哥给恩公您磕头!”

  于露白闪开半步,虚礼的作势扶了下。

  这磕下的头她要受了会折寿的!何况这人来人往的客栈,驻足观赏的人已经不少,引起骚动什么的就不必了。

  “快起来,君子有通财之义,这事就这样揭过去,往后别再叫我恩公什么的,听着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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