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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露白拉着邱氏的手,放到颊边,感受到母亲暖暖轻抚着她的爱。

  “如果都不中意,咱们慢慢找,反正你年纪还不大。”

  于露白笑得温柔又美丽。“娘,门庭这种东西,你要看重它,它就压迫你,你把它当狗臭屁,它就什么都不是。至于日子难不难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就信一次女儿的眼光,选对了,是我幸,选错了,大不了我就休了那男人,自己过活去!”

  女儿家的婚姻本来就是赌注,她最想要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不论是谁都成了其次。既然是其次,还有什么好不好?

  可她心里浮现凤诀对她的体贴和温情,如清水细润无声,逝者已矣,也许峰回路转,她心里这所谓的其次并不其次呢。

  “你这张嘴胡说什么!”虽然女儿只是在议亲,可邱氏心里那个不舍已经涌现,“既然你心意已决,好的你就承担,坏的,娘告诉你,将来如果日子过得不顺心,你还有个坚强的娘家给你靠,千万别自己死磕知道吗?”

  “娘,要不你随女儿陪嫁过去吧!”她搂着邱氏,整个人窝着她的颈肩,根本就是个爱娇的小姑娘。

  向来女子的婚姻大事,脱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幸生在独宠她的家庭里,夫婿还让她自己挑,爹娘疼宠她,祖父母够开明,她很知恩满足,至于往后的路就只能自己去走了。

  这话还真把愁眉不展的邱氏给逗笑了,她拍着于露白的胳膊。“你这孩子就胡说八道吧,让人听了去,吓都吓死了。”邱氏夸张的拍着胸脯,一手还指了指于露白的额头。

  于露白吐舌,又一古脑的蹭进母亲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特立独行,只知道自己的思考方向和一般姑娘不同,她不担心将来嫁过去婆媳姑嫂难不难相处,也不担心夫婿对她有无宠爱,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想太多了,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于纪从国子监回家后,邱氏和丈夫谈起了这事。

  他捋了捋小胡子,道:“白姐儿不是没脑袋的孩子,你别瞧着自己闺女粗糙,她的想法向来都错不了。既然她觉得那凤家好,咱们就走着瞧吧,不过你得与那媒婆打声招呼,让凤家人知晓,那凤家小子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我于纪的学生可没少过,一人口水唾沫星子淹就能把他淹死。”

  邱氏流了把冷汗,她终于知道自己这闺女性子像谁了。

  幸好于露白没听到自家老爹这铿锵有力的宣言,否则岂不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于国公府的孙女儿本来就有嚣张的本钱,谁又能指着她说不是?

  婚姻嘛,求的是两家之好,媒婆没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想跟自己的媒人钱过不去,哪敢真把于三爷的话如实说给凤老夫人听。

  “什么,允了?”坐在挖脚束腰弥勒佛榻上的楠安伯府老夫人柴氏面色阴沉,就像外面快要下雨的天气。

  媒婆摸了摸发髻上的粉色绢花,心里忐忑得很。怎么这凤老夫人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反观稳当坐在下首的那位爷,倒是面露了几分喜色。

  她当媒婆当了三十几年,就这一桩亲事透着古怪,虽说女方在名声上有些遭人诟病的地方,但瑕不掩瑜,出身于国公府武将军之家,这样身分的姑娘只要等着京城里不好的风声过去,想找户能匹配的门庭,哪里会没有?

  这答应了凤府的亲就叫人意外了不说,没想到看这位老夫人的样子,还像不是很中意这桩婚事呢。

  当着外人的面,凤老夫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家事就得关起门来说,示意嬷嬷打赏了媒婆,人一走,她屏退了左右,便向抹着茶叶沬子的凤诀说道——

  “我听说向国公府提亲的人家不只我们,于国公府的姑娘怎么就愿意屈就到我们这小小的楠安伯府来了?”

  “这是喜事,孙儿要成亲了,祖母看着不是很高兴?”

  第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皇恩(1)

  凤诀的父亲,也就是楠安伯的嫡长子,因为马车意外翻覆,在凤诀五岁的时候夫妻俩双双亡逝,世子之位落到二叔父头上,而他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只好跟着祖母和二婶母长大。

  那时的祖母还掌着一家庶务,实在没多大精神教养他,便把他交给了视他如己出的二婶母。

  二婶母对他“极好”,在祖母看不见的地方,把他往歪处养,他要什么给什么,女人、赌博,笙歌彻夜,花钱如流水,甚至变本加厉,让青楼妓女勾引他去吸用阿芙蓉,最终目的为的是大房遗留下来的金钱房产铺子。

  这还不打紧,最终买凶想造成意外事故,让他死在广东。

  原主如愿的翘了辫子,可他沈如墨却重生活了过来。

  为了报答那死不瞑目的原主,他养伤戒毒;他利用手头上仅有的铺子赚进大把银钱;请人巨细靡遗,抽丝剥茧的查案。

  有时,他不是没有疑惑,原主一个不费吹灰力气就能把案首拿到手,有着大好前程的少年,却丝毫察觉不出来亲人的算计,这算什么?因为愚蠢?还是看在同是亲人的情分上睁只眼闭只眼、不忍心而造成的自食后果?

  没有答案,也无人可问。

  他只有原主零碎的记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他想知道的结果水落石出了,这极品的一家……他只觉得替原主悲哀。

  “我原想替你相看温柔贤淑、性子稳妥的姑娘,你说要去于国公府提亲,我也只当你说说而已。”婚前名节有亏的女子是不能做正妻的。

  “婚姻大事哪能儿戏。”

  凤老夫人被孙子噎到不行,这是自己的孙子看上人家闺女了,但是那么大一尊佛,楠安伯府能把她往哪里供?

  可看孙子这股热乎劲,也的确,这翻了年去,都二十五岁的人了,府里几房的孙子像他这般年纪的,孩子已六、七岁,都启蒙念了几年书知事理了,他却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楠安伯府一直以可见的速度雕敝着,只靠她一个老太婆勉力支撑,老实说她早就力不从心了。

  这两年靠着九郎,不仅添了几顷祭田,票号的收益也拿来支应着府里的大大大小支出,想到这里,心一软,这孩子是该成家了。

  没有九郎,哪来他们今天安逸的日子过?

  “你既然中意那位姑娘,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聘金……”凤老夫人沉吟,然后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我会和你二婶母讨论出个章程来的。”

  “聘金一应物事就不劳二婶母了,我记得爹娘还给我留了点东西,那些拿来当聘金,绰绰有余了。”

  祖父是个不管事的,祖母这些年老了,多少也糊涂了,整个楠安伯府的大权几乎被二婶母江氏揽在手上,要她把钱和那些个奇珍异宝吐出来,恐怕是挖她的肉。

  不过,他要娶妻,谁敢说个不字?

  至于挖肉,那本来就是他娘的东西,不管她拿了什么,他可还留着母亲的嫁妆册子,到时候都得给他吐出来!

  凤诀笑得温文儒雅,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冷笑。

  凤老夫人没看懂,候在怡人堂的外面的阿德却打了个激灵。

  九爷这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冰冷得像出鞘的剑,寒光四射。

  他连忙跟上凤诀脚步,“九爷,我们这是要回商会吗?”

  一直以来,凤诀甚少住在楠安伯府,商会才是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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