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斐狐疑地睨向她。「你没吃晚餐吗?」
「吃啦!我跟容容去吃回转寿司,可是现在饿了。」她取了面纸,将两人餐具摆上。
「原来你不是白兔,而是小猪。」消夜竟然点了一堆小菜!
她不介意地笑说:「我食量很大哦。」
「看得出来。」他冷笑讽道。
「主任,别客气,我请客哦。」说着,不忘转头向老板说:「再一份大肠好了。」
大肠?童少斐眉心轻拢,唇瓣微微一抿。
「主任,他们的大肠处理得很干净,放心啦!」杜歆见状,连忙说道。
「你现在睡饱了,很有精神嘛。」他皮笑肉不笑地揶揄。
杜歆闻言,缩了缩肩,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
她本来是大方出借肩膀让他好睡,还保证到站会叫醒他,谁知后来自己眼皮愈来愈沉,竟然把头反靠在他头上,不小心也跟着睡着了。
是公车司机叫醒他们,因为终点站到了,公车得开回去公车总站。
两人一脸茫然地走下公车,张着惺忪双眼互望着。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睐向她,好像说着:「不是说到站会叫醒我吗?」她尴尬地笑了笑,带着歉意回望,示意着——目己也不知怎么会睡着。
最后还是童少斐叫了计程车回到她的住处。为了表示歉意,她带他来到附近巷口的小吃摊,说是请客赔罪。
老板陆续将两碗米粉汤以及几盘小菜全部端上。
「我要开动罗!」杜歆双手合十,开心说道,然后伸出筷子往小菜进攻,她最喜欢吃这种「黑白切」,既入味又可口。
「真的好好吃哦!主任,你吃吃看!」享受美食之际,她不忘招呼还没动手的童少斐。
「我看,赔罪是骗人,自己想吃才是真的。」他取笑道。
「这种小吃或许比不上主任开的餐厅,可是大餐总不能天天吃,荷包会大失血。而这种价廉物美的小吃,得到的满足并不亚于大餐厅,主任不试试很可惜哦。」
刚才在计程车内闲聊,才知道他的本业是餐饮业,手上有好几间知名的餐厅。年初前校长夫人要求单身女教师参加联谊会的那间高级日本料理店,他也是股东之一。
「挺会说大道理嘛。」单是看着她吃东西的满足神情,就觉得那食物真是人间美味。
他顺着她的意尝了几口小菜。瞧她睁大眼期待他的回应,他故意停顿半晌才说:「你的小吃理论,还满有几分道理。」
就说嘛!她唇瓣开心地往上扬起笑弧,满足地低头吃起米粉汤。一阵热烟冒上来,鼻梁上的镜片瞬间蒙上一层白雾,阻隔她的视线。她抬起头,一手拿汤匙,另一手拿着筷子,狼狈之际,想着该空出哪一手来处理——
蓦地,有双手伸过来将她的眼镜取下——
雾茫茫的视线中,她看着童少斐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镜片;半晌,再轻柔地把眼镜架回她脸上——她眨着眼,心窝噗通噗通地响着。
「快吃啊,你不是饿了?」他柔声道,唇瓣似笑非笑地勾起。
热气扑上两颊,她已分不清楚是热烟的关系或是他刚才体贴的行为。她连忙别开眼,快速夹起猪皮塞进嘴巴,嚼呀嚼地,心思却已经不在食物上了……
稍后,他陪着她走回去。到了公寓楼下,杜歆打开大门,转头问:「主任等一下怎么回去?」
「这不用担心,我送你上楼。」他无所谓地回道。
「不用麻烦——」
「太晚了,你又一个住。」他坚持。
「可是……」脑中闪过家里的画面,客厅应该还算整齐干净吧?
「怎么?有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他故意问道。
「哪有可能!」她随口回道,于是不再推却,转身爬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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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杜歆目光迅速将客厅扫了一遍……还能见人……啊!她快速将沙发上的薄被抱进卧室,往床上一扔,走出来时不忘将卧室门带上。里头虽然是「乱中有序」,但爱挑剔的童主任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她可不敢保证。
「最近有点凉,看电视盖着保暖。」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那张薄被的用途。
「那……这个呢?」他弯身以拇指及食指捏起沙发边角里的一只黑色袜子,眸底漾着戏谵神色。
啊?杜歆见状,连忙将袜子一把抢回,奔过去将卧室门打开,往里头一丢,又快速将门关上。
「昨天比较冷嘛,就……」她尴尬地笑了笑,原来被塞到沙发边隙,难怪今早只发现一只!
「还好嘛,以为会出现垃圾堆。」他禁不住戏嘲道。
「什么嘛,我是随和,可不是随便喔!」她故作娇嗔。
他笑睨着,眼神扫过室内,公寓虽老旧,仍维持良好状况。
「没打算再找一个室友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本想找容容,但她不想住学校附近,而且一开学就很忙,等寒假再说吧。」很多人一听说她独自租屋,都会面露讶异,觉得她很勇敢。殊不知她这人平时可是胆小怕事,然而在这一方面,反倒胆大得令人跌破眼镜。
对于她的说辞,童少斐颇不认同地朝她一睨。
「你爸妈不担心?」
「他们以为我还跟孜凡同住。」朝他作个鬼脸,甜甜的笑意在她唇际荡漾。
他摇了摇头,唇瓣却禁不住上扬。
「主任要喝茶或是咖啡?」她随口问道。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不怕睡不着?」
「不会啊!我任何时候喝都可以很快睡着。」她不无骄傲地昂起下巴,好像这是多么了不得的技能。
「会吃会睡,我一点都不怀疑,你已经快从小兔变成小猪了。」他揶揄道。
她睁大圆眸,想想自己今晚的行径,忍俊不禁地笑将出来。
凝视着一脸灿笑的她,仿佛被她感染似地,笑意不自觉地在他唇畔绽开。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童少斐声音略为低哑,话锋突地转回先前的问题。
啊?杜歆一时未能反应,迎上他幽深且专注的目光,她两颊微红,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今晚的童主任常常露出让人陌生的神情,而这样的童主任教她心跳节奏无法正常。
「我想……主任是照顾后进……」回过神,她勉强揣测道。
他沉下脸,说:「学校后进一堆,有的甚至比你年资还浅,为什么是你?」他没有那种「大爱」精神。
「那……因为我比较笨吗?」她抿着嘴,真不希望是这个答案。
童少斐低骂一声,恼怒地盯着她。「你最好再给我笨一点,这是什么烂答案!」
「那你直接讲答案嘛,干嘛让我猜!」被骂得莫名其妙,她不悦地回嘴。
他真的被打败了,跟她生气只会让自己怒火攻心,然后她还一副莫名委屈的模样,活像被他欺侮得很惨——他承认,逗她会上瘾,但那是平时,此时此刻他却像被逼上梁山般地苦闷。
「主任?」见他沉默不语,杜歆试探地轻唤一声。
「在校外不用叫我主任。」他没好气地说道。
「那要叫什么?」她愣愣地问。
「我有名有姓,要省略姓也行。」
「童……尸尸……」竟然念不出后面两字!她别扭地皱起五官,嘴唇嗫嚅、满脸胀红,活像要断气似地痛苦,
他冷眼旁观,挑眉催促着。
「主任……」最后气若游丝地吐出,两眼汪汪地瞅着,盼他不要强人所难。
童少斐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看来不下重药,她恐怕仍在状况外,徒留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