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的吻能安抚那突然萌生的、不知其所以然的悲伤,于是她像渴水而疲惫的旅人那般迎向他……
“噗啾?”一坨白毛球飞到两人脸孔中间,阿肥一脸无辜,大眼写满好奇,被两人脸庞夹在中间的它还露出一个羞怯的神情,歪着头蹭着张萸的脸。
张萸涨红了脸退开来,温颐凡则是面无表情,可阿肥的求生本能让它感觉到……有一股非常非常可怕,比妖魔之王的愤怒还要可怕的怨毒怒气,正冲着它来,好毒辣,好凛冽,好尖锐,好像要把它分筋错骨啃得一滴不剩!
“啾……”阿肥心惊胆寒地扑向张萸怀里,小肉球颤颤抖动。
“怎么啦?”张萸很快被阿肥转移了注意力,而温颐凡心里想着,清蒸油炸还是三杯?腌了应该也不错!
因为某个原因,张萸前往胡府收妖的那天,没告诉温颐凡。
实在是她要做的事,就算不猜温颐凡的反应,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狐仙……嗯,会做这种事,应该是狐妖才对。那狐妖什么时候最可能出手?当然是迎娶那日啦!胡员外听了她的建议,也觉得有理,便让她放手去干了。
其实想出这计划时,她也很犹豫,可惜一直想不出更完美的替代方案。
早知道她就别故意装作听不懂温颐凡的求亲,那么她这辈子第一次穿嫁衣,也许就不会是在这种场合了。
对,她假扮成胡员外千金,从胡府上了花轿。所以她对温书呆真的很愧疚,拜堂时刻意拜得马马虎虎,频频吐舌头,心里想这反正是假的,等她收了妖,谁也不知道新娘是她假扮的!
新房前一天就被她布下阵法,所以她只需要静静地等狐妖上门,以免露出马脚。
新郎进了新房来,她屏气凝神地等着,她已经想好了,只要新郎一掀开她的盖头,她就使出迷魂咒,先迷昏倒霉的新郎,然后等狐妖上门。
当然,狐妖也有可能假扮成新郎倌,但只要狐妖进入她的结界,她一定会知道,她很肯定此刻进房的新郎倌是人而非妖。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紧张,总觉得这新郎倌磨磨蹭蹭半天,就是不过来掀盖头,有够烦人——要是狐妖提早出现,她来不及施咒保护他,他可就得自求多福啦!
当新郎倌终于走上前来,张萸盯着他的靴子,默默倒数,而她眼角瞥见红尺伸到盖头下,将红盖头往上勾……
第7章(2)
张萸立刻双手结印,却在抬起头,对上某人阴沉的俊脸时,傻楞住。
“怎么是你?”
温颐凡放下红尺,张萸现在知道,相貌生得再好看的人,摆起阎王脸时也挺吓人的。
“为什么不是我?”温颐凡嗓音极轻,她却忍不住一阵颤抖。
张萸震惊的脸换了好几种表情,最后她忍不住问:“你要娶胡家千金?”
呃,她是不是不该这么问?温书呆的额头冒出青筋了耶!
“你要嫁胡家姑爷?”他反问。
张萸绞着衣摆,“你也知道我答应胡老爷要收了狐妖,当然不是我要嫁,这只是假装!”她跟他保证道。
“假装到你连嫁衣都披了?”
张萸自知理亏,只好拉着他的衣袖,“只有外袍。人家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嘛……”原来她也会撒娇!看样子是看对象、看情况!眼前真的是她对不起这温书呆,只要是能使上的方法,她会厚着脸皮毫不犹豫地全使上!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后面的话她曝嚅着,故意说不清楚。跟他商量,他会允许她这么做吗?“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她撅嘴反问。
温颐凡脸色似乎温和了些,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跟我商量,怎么知道我不会想出更完美的法子?”
“……”会读书了不起哦?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
温颐凡伸手取下她的凤冠,“喝交杯酒吧。”
“啊?”
“都拜过堂了,就做全套。”
“等一下。”张萸退开一步,双手结印,开了天眼……
是温书呆没错啊,她还暗忖说这些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该不会是死狐妖扮的吧?而且,虽然早就知道,但如今用天眼一看,才发现这温书呆的灵力真是不得了啊!
“可以喝了吗?”温颐凡把酒给她。
“刚刚跟我拜堂的,也是你?”她小心地问。
“你想跟别的男人拜堂?”温颐凡竟笑着反问,张萸这才发现原来这温书呆也有这种风雨欲来的假笑啊!
“当然不想啊……可是,你不会打算把这当成我们的婚礼吧?我才不要那么随便,我妆都没化,而且我昨晚根本没睡……”现在样子一定很丑。
现在在意这个了?“那你还瞒着我?”
“对不起嘛。”
“以后要不要听我的?”
“……”这书呆是不是揪住了她的小辫子,她以后都不得翻身了?“你会欺负我吗?”要是以前,她一定没想到,这一刻她竟然只在乎这个!
温颐凡被她这么一问,再多的气都烟消云散,忍不住有些心疼又好笑,他喝干了自己酒杯里的酒,然后凑向她,将交杯酒喂进她嘴里。
如果这个吻迟了好几千年,那么也许能够解释为何它比酒醉人。张萸几乎是入了魔那般承接那口酒,而他仿佛要倾诉初萌动却不得不被紧紧压抑的眷恋,去翻搅她曾经只属于他的甜蜜。
她被动地感受,他柔软的勾撩却邪恶地迷惑了她的全部。
原来这一生她是如此孤独的在荒漠中踽踽而行,而如今他给了她朝圣者梦寐以求的甘泉。
第一次见到这书呆,她总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怨。然而如今,这些怨,却那么的遥远,她拥有的是说不出口的满足,如果前方是烈焰,她会是扑火的飞蛾,她会把自己淋上美酒,作为狂欢的祭礼。
直到温颐凡轻轻地舔舐她唇上的湿痕,张萸都还有些恍惚难以回神,她发现不知何时她坐在他身上,而温颐凡抱着她坐在床边。
她一直都太小瞧他了,论武功他肯定不如她,看起来明明总是有一点温吞,可他仍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与他相比,她是如此柔软,而他坚硬得足以让她紧紧依附。
“不行啊……”张萸呻吟着,她知道再不停手,今晚会一发不可收拾。
“那我们回去?”
“狐妖怎么办?还有胡家千金……”张萸枕着温颐凡的肩膀,她知道自己问着怎么办,但她其实很想撒手不管。
一定是喝醉了。
温颐凡闭上眼,将脸埋在她发间,双手安抚地在她身上搓揉着,好似同样沉浸在渴望温存的酣醉当中。但是当窗外白影一晃,贴上了“囍”字的红眠床上,却转瞬不见两人的踪影……
狐妖原想上了胡家姑爷的身,等它带走胡家千金,再杀了他。可整个迎娶过程,它的妖法总是“凑巧”失败。
也许,胡家派来保护送亲队伍的那些道士和高僧,真有几分能耐吧?它只能等拜堂后再动手。
谁知道当胡家姑爷进到新房,整个新房立刻被包围在一座强大的咒法结界之中,它既进不去,也无法窥知里头的情形,就在它恼怒地决定血洗婚宴泄恨时,新房的结界露出了缺口……
它才发现,新房里的根本不是胡家千金与姑爷!它被耍了!
愤恨的狐妖立刻对新房里的两人施了欢情术,只要是血肉之身,世间难有男男女女能逃过它的欢情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