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皇上怀疑六皇子在此事上面搞鬼,当然要知道六皇子事后的反应。”皇上性情温和,不曾有凌云壮志的大作为,可是用人大胆,且用得好,正是因为皇上独具识人的本领,假若皇上不要偏宠章贵妃,朝堂和后宫就会更安宁了。
姬安顺微微挑起眉,充满期待的问:“你认为老六会如何反应?”
蒋怀良冷冷一笑,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能做出什么反应呢?
姬安顺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道:“我倒希望他不要做出任何反应。”
“六皇子一向很懂得明哲保身。”
姬安顺摆了摆手,将姬安保暂时抛到脑后,转而问:“你的伤势如何?”
“皮肉之伤,过几日就好了。”
“父皇表示给你十日好好养伤。”
“我正有此打算,我在这附近有个庄子,我想带公主去那儿养伤。”回到尚书府,只怕日日都有收不完的帖子,借着关心之名,又不好拒于门外,他们忙于应付这些人情往来就来不及了,哪还能好好养伤?
姬安顺理解的点点头,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受伤生病了,岂能不上门送个礼关心一下?
“本宫每日都会让人将宫里的消息送过来给你。”
“殿下不必惦记我,此时皇上关注六皇子,说不定也在关注殿下,皇上不喜欢臣子与皇子有过多深入的交往,即使我们的关系不同于寻常人。”蒋怀良自有消息管道,无论是宫里还是府里,再也不容许有人在他背后操纵。
“本宫知道了,茜儿,就交给你了。”姬安顺说完,忍不住朝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带着内官和侍卫们离开。
第七章 魂牵梦萦(1)
当白陌完全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蒋怀良的庄子,蒋怀良还派人回府里接了春墨和夏英过来,秦嬷嬷和采云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当白陌听了采云详述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只觉得一阵欷吁,虽然她很不欣赏柯芳华这个女人,矫揉造作,从头到脚都很假,可是倒也谈不上讨厌,也许因为她是妖狐,始终当自己是人世间的过客,不允许自个儿对人有太多感情和想法;或许转生了那么多世,经历了那么多事,却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正是因为她对任何人事物未曾投入太多情感,她应该继续保持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无论面对何事,没有喜怒哀乐,然而,如今她却因为柯芳华的行径欷吁,也因为柯芳华的离去而开心。
尽管她不愿意,但是当她不受控制地对蒋夫人投注过多关心,她就已经越过界线,接下来又是蒋怀良,一个让她产生许多情绪的男人,对他,她生出了期待,也生出了信赖,老实说,她不明白这是为何。
总之,她觉得蒋夫人和蒋怀良身边不再有柯芳华这样的女人是好事,她也没想到两个通房见靠山失势,自请离了府,看来这内院终于可以清静许多了。
“公主因为那个女人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她走了,公主应该开心,为何咳声叹气呢?”采云实在搞不懂。
“我当然开心,只是觉得悲哀,原本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如今落到人牙子手上,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很可能卖到窑子吧。”
白陌脸色一变。“卖到窑子?”
“她生得有几分姿色,待在窑子应该可以混得很好。”见公主担忧的皱眉,采云撇了撇嘴,又道:“无论如何,她都是咎由自取,公主何必为她担心?”
她也不是真的替柯芳华担心,若是柯芳华没有算计害人的心,如今也不会遭这样的罪,可是,毕竟是蒋夫人的外甥女,她真的不愿意见她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公主放心,她很有心计,不会遭人欺负。”
“已经卖掉了吗?!”
“不会这么快,应该会在官奴署待上一个月,再交给人牙子。”
“官奴署?”
“官宦之家的家眷犯了罪,通常会先送到官奴署,待上头决定如何处置。按理柯芳华只是侍妾,可以直接交由人牙子卖了,可是,她也是夫人的外甥女,上头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便让人先进官奴署。”
她懂了,官奴署有一点刀下留人的含意,这恐怕是大梁的特产吧。
“公主放心,没有人进了官奴署还可以回来,倒是有人在那儿病死了。”
“病死了……诈死吗?”
“应该是吧,可是从此隐姓瞒名,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白陌觉得身分并不重要,而是如何活着,就好比柯芳华,若是能用更宽阔的胸襟活着,如今又怎么会走到这样的绝路?
“公主不要想太多了,驸马爷将公主救出来的时候,看着柯芳华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似的,绝对不可能帮她诈死逃走。”
白陌根本不担心,柯芳华已经没有娘家了,还能去哪儿?不过这些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甩了甩头,打起精神问:“蒋哥哥呢?”若非蒋怀良救了她,这一世的任务就没机会完成了,她得先跟他说声谢谢。
“驸马爷应该在书房。”
白陌掀开被子跳下床。“我去找蒋哥哥。”
“公主别急,总要先更衣梳妆吧。”
白陌垂下螓首一看,衣服皱巴巴的,不得不承认这副模样真的很狼狈,只好安安分分的由采云为她更衣梳妆。
蒋怀良的庄子不大,却极其精致,看样子费了不少心思整治。
白陌随着采云来到书房,书房外面的两名侍卫见到她,恭敬的上前行礼,便侧过身子让她进入书房,而采云被留在外头。
这里的书房远远不及文华阁的大书房,空空荡荡,只有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齐全,还有一张架子床,而此时蒋怀良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方四平正准备帮他上药。
白陌见了一怔,害羞的转身背对他们,脱口道:“对不起。”
蒋怀良欢喜的勾唇一笑,这丫头来得正是时候,而方四平一看到主子脸上的表情,就很识相的将药膏交给主子,安静的退了出去。
“你过来帮我上药。”蒋怀良带着笑意,对着她的背影道。
他为她受伤,她帮他上药也是理所当然,她很自然的转过身,咚咚咚的跑到床边,可是一看到他赤裸精实的上身,两眼差一点爆凸,这未免太养眼了,不过当她的目光一触及他烧伤的肩臂,难过的泪水瞬间将双眸攻陷。
“我是让你帮忙上药,可不是让你来当小哭包。”
白陌努力抑制直落而下的泪水,接过药膏,一边小心翼翼帮他上药,一边心疼的道:“对不起,一定很痛吧?”
“我经历过更严重的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她看了都觉得好痛,他竟然说不算什么……等一下,那是什么?她看见他后背腰侧有条刀疤,右手不自觉的伸过去一触,又缩了回来,他微微一颤,强忍着想将她的手紧紧抓住的冲动。
“这是为了放火烧敌军的粮草,被人家从背后捅了一刀。”
白陌记得姬安茜说过,蒋怀良差不多八岁就被父亲带到边关,上战场磨练。
“当时害怕吗?”
“不怕,只想着如何活命。”
“你父亲真狠,为何小小年纪就带你上战场?”八岁在现代只是一个国小二年级的孩子。
“当时皇上刚刚坐上龙椅,蛮夷趁机扰边,父亲是少数几个受皇上信任,又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于是奉派镇守边关。当时京城很乱,瑞王伺机而动,父亲不放心我待在京城,便借口上战场磨练将我带在身边。我性子好强,既然去了边关,就不可能躲在后方,父亲很高兴我有志气,就将我交给他的副将,从此我就开始过起马背上的生活。蛮夷喜欢小打,让我们疲于奔命,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处于挨打的局面,要反过来采取主动,便建议烧了他们后方的粮草,让他们乖乖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