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玉堂冷哼。“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元义沉声道:“他们上回刺杀不成,这回引来水匪,却假他人之手除之后快,实在阴险。”
庞玉堂眼底逸出一丝冷笑。“他们三番两次欲杀我,我人尚未到竖城,便已动作频频,我若不好好回报他们怎么行?”
“幸好咱们提早得知,用飞鸽传书召集快船,把那些水匪杀个措手不及。”说到这里,元忠想了想。“主公,那花姑娘虽是萧家未过门的媳妇,却又上前示警,这是什么意思?”
元义说道:“依我看,她或许完全不知情。这次水匪劫船,是萧贵妃派系所为,那花姑娘与萧家订了亲,照理说应该帮着萧家,又怎么会接连两次都向主公示警?”
说到那花圆圆,庞玉堂沉思了下,冰冷的墨眸转成了疑惑。画屏和织罗按时向他汇报,这三天来,花圆圆安分待在房里,每天用完早午膳,都会到甲板上走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说也奇怪,这艘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也每日都会上甲板走走,怎么就遇不上她?
若非有画屏她们盯着,他还以为这花圆圆闭门不出呢。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避开自己。想到这里,脑海里浮起她那张惊恐的小脸,庞玉堂不由得笑了。
庞玉堂嘴角的笑意,元忠等人都看在眼里,心想有那花姑娘在,主公的心情就很愉悦。
见主公心情好,元义打趣地说道:“主公,那花姑娘见了主公,就像老鼠见到了猫。”
元义这句话,其它人听了也是竖起耳朵,想他们主公所到之处,莫不是贵女围绕。在京城里,他们主公可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偏偏那花圆圆看他们主公的眼神,彷佛见到豺狼虎豹似的,就算主公只碰了她一根手指,她也是一副要命的表情。
庞玉堂显然心情很好,点头道:“是呀,她很怕我,不似作伪,我都给她机会接近我了,她却避我如蛇蝎,真有意思。”
对于花圆圆,庞玉堂的确生出了兴趣,不过也仅止于兴趣,没有旁的心思,所以她的回避,只让他觉得新奇有趣罢了。
想到这里,庞玉堂眸中掠过一抹笑。
想避着他?
船就这么大,她能躲到哪里去?
“啊——啾!”
花圆圆站在甲板上,打了一个喷嚏。
“姑娘,小心别受凉了。”一旁的画屏轻声提醒。
“不碍事,我想多站一会儿。”
回房与这两名陌生婢女大眼瞪小眼的,她可不习惯,要是碧儿和锦绣在就好了,至少还有说话对象。
花圆圆望着江水叹气,此时天边染霞,已近黄昏。
霞光映染了天边云彩,美不胜收。
离家已数日,她开始想念爹娘,不过这离开是必要的,为了解除婚事,她必须在竖城待上最少三个月。
以往,她总以为只要自己像其它闺阁女子一般,勤练女红,熟读《女诫》,做个待嫁姑娘,将来好好主持中馈、相夫教子,就是完美的一生了;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回想堂哥的事、遇袭落池、萧郎桥上的话语,还有这次水匪一劫,都让她深深体会到自己的柔弱和无知。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现在有了超乎常人的感应,这感应已经多次成功让她避过劫难。
她心中升起豪情万丈,有了这绝佳感应,还怕找不到好夫婿吗?她决定未来的良人,她自己挑!
不求富贵,不求权势,只求忠良心正的夫君,对妻子有情有义,即便将来她老了,年华不再,也能敬她、护她,安然度过一世,她便心满意足了。
有了这份决心后,心中多日的阴霾散去,直到此刻,这才将萧郎带给她的心伤完全扫去。
这全拜水匪之劫所赐。
人只有在经历过生死关头后,才会更珍视自身所拥有的,也能看破一些事,她清丽的脸上浮现海阔天空的笑容。
霞光洒在她的脸蛋上,有了金光衬托,让她的笑容更加明艳动人,刚好落入另一双深晦无底的墨眸里。
这笑容……可真是自在呀!
怎么在他面前,她就不这么笑呢?
“想什么这么开心?”
磁哑的嗓音在花圆圆耳畔轻拂着。
她吓了一跳,正要转头,可瞬时僵住不动。
她若是贸然转头,说不定一个不小心的“擦撞”,便会送上芳唇……
船上的人个个都受了命令对她善待有礼,敢这样不顾礼法靠她这么近的人,只有庞公子。
于是她没有回过头,而是立刻把脚往旁一跨,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才优雅转身,朝对方一福。
“见过庞公子。”
庞玉堂心中咦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呢。
原本以为靠得这么近说话,花圆圆一定会吓一跳,继而转头时来个小意外,不料她不但没转头,反而朝旁移去,避开任何“意外”。
光是这个小动作,就证明了她的聪慧之处。要知道聪明可以装,但是随机应变却不是装得出来的。
这花圆圆不止一次向他证明一件事,她不傻。庞玉堂眼中多了份浓浓的趣味和欣赏。
“姑娘似乎很高兴,可有什么喜事?”
“没什么喜事,只是夕阳无限好,人平安,便是福气。”她回答得中规中矩,客气拘谨,说话时,眼睛都是朝下的。
庞玉堂细细打量花圆圆,发现她今天不怎么怕自己了?
昨日之前,对于他的挑逗,她还会慌乱,可是现在却坦然镇定,在那有礼的表相下,是戒备的疏离。
“听说姑娘此去竖城,是为了养病?”
花圆圆心中陡地一跳。这人居然查了她的事?
“是。”
“什么病?”他关心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身子虚,需要调养。”她几句敷衍带过,摆明了不想说,庞玉堂却不打算放过她。
“你明明没病,因何要装病?”
花圆圆心下讶异,但表面强自镇定。
“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将你救上来的那一天,我让大夫帮你把过脉。”
她听了脸色一僵,心下不禁腹诽,这姓庞的表面上好说话,实际上果真表里不如一,是个奸诈的老狐狸。
就算被拆穿了又如何,她装病是她的事,又碍不着他,因此她不再说话,只用一双警戒的美眸盯着他。
庞玉堂还在等着她圆谎,不过小家伙似乎明白骗不了他,索性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装病?”他再度开口询问,脸上是笑的,语气是轻柔的,可其中的威压是真的。
花圆圆感应到他话中的质疑,想了想,回答道:“避祸。”
“喔?”
庞玉堂倒是饶有兴味,看着她,等着下文。
花圆圆心下再度腹诽,知道这男人疑心重,索性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连上回她到刘家祝寿,为了逃命而躲进马车里的事也说了。
谁知她一说完,庞玉堂却笑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一脸疑惑。虽然自己感应敏锐,可是那感应只有在关键时刻才有用,并非时时刻刻都能猜度别人的心思。
“这么说来,我也救了姑娘两次。”
她一怔,不明所以。
“什么两次?”
庞玉堂声音温柔地告诉她。“怎么?上一次进了本公子的马车,这么快就忘了?”
明知那时她闭紧眼睛没看自己,他还是要故意告诉她。
花圆圆瞠目结舌,直直盯着庞玉堂,望着他含笑却精光狡黠的眸子,不敢置信地惊问——
“那辆马车里的人是你?”
庞玉堂没给她回神的时间,又温柔暧昧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