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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暗恼,就她所知这曾君宝在曾思齐还在曾家时,平日总带着曾思齐到处吃喝玩乐,作威作福,这花的钱都是曾思齐出的,如今曾思齐被赶出家门,裘弊金尽了,这人立刻就变了一张嘴脸,连亲戚都不认了,这人如此现实,那她也不必与他多说什么了,直接问道:“我送给祖母的信,不知交到她老人家手里了吗?”

  “信,你说的是这张废纸?喏,在这呢!”他将信拿在手中扬了扬。“老祖宗近来身子不适,谁敢拿这不肖子的信去气她?思齐那小子是自作自受,你嫁他只能自认倒楣,这信连这几文碎银,你就拿回去吧,以后别来乞讨了!”他将信和一把碎银往她脸上丢去。

  阮玫祯先觉得脸庞一疼,这才知他做了什么。

  低头见满地的碎银以及自己写的那封信,她不是没自尊的人,此刻不禁怒火中烧了。

  “曾二爷,你最好保佑思齐不会再回曾家,否则你这样待我,他日我会记得还曾二爷今日这番教诲的!”她冷声说。

  他闻言惊怒。“你不过是个采茶女,竟不知天高地厚的也敢威胁我?!你——”他正要破口大骂,这时门内走出了个年轻人。

  “叔父,算了,这人再怎么说也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别与她计较了。”那人说。

  她听那人称曾君宝叔父就晓得他的身分了,他是曾思齐的亲弟弟,曾思典。

  当年为了让二姊嫁进曾家,她对曾家做过功课,因此才会对曾家人了如指掌。

  曾思典的外表斯文,个性温文,反观其兄曾思齐,俊容带刚,性子也急些,兄弟容貌虽同样出色,性子却截然不同。

  曾君宝一见到曾思典,立即变了态度。曾思齐走后,曾媛点名由曾思典任茶行继承人,而曾君宝势利得很,当然立即改抱曾思典的大腿,此时对他的话哪敢驳斥,自然马上点头道:“是是是,思齐这孩子在外吃苦,但老祖宗又不许咱们接济,我这也是不得已才狠下心肠赶人的。”他说得委屈。

  “我晓得叔父的为难之处,但大哥有难,我总不好袖手旁观,唉,咱们不给钱,但给个工作机会总成,大嫂,我晓得大哥性子吃不得苦,这辈子是别想正常找份事做了,可你若愿意,我去说一声让你到咱们茶行采茶,这份工作虽不轻松,但总有月薪可供你和大哥过日子。”

  曾思典朝她说。她听了十分高兴,曾家采茶女的待遇是有名的优渥,许多人挤破头都应征不上,她原也是不敢奢望的,想不到曾思典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马上欢喜道:“多谢,有了这份差,我与你大哥就不会饿死了。”

  一旁的曾君宝撇嘴,这小子就是心软,要是自己就会把握这个机会彻底将曾思齐踩死,以防有朝一日如这丫头所说的,他又回曾家来争产。

  可惜曾思典不像他,那副软肠子能干什么大事?哼,其实说穿了,长房的两个儿子都是笨蛋,一个没脑,一个软弱,不过也好,这才有他二房的机会……

  阮玫祯再三向曾思典道谢后终于离开曾家,然而刚转过街角去,居然瞧见曾思齐就站在前方。

  她吃了一惊,瞬间明了他是跟着自己来的,她与曾君宝和曾思典的对话他全听见也瞧见了。

  那么,他定见到曾君宝将碎银丢到她脸上的举动,她红着脸,低低将头撇到一旁去,是她坚持来曾家的,让人羞辱了也是活该,只是丢了他的脸。

  他走向她,一眼瞧见她脸上的伤,那是让碎银刮伤的,虽然是轻微的刮痕,可他脸色却是沉得吓人,她见了本想说什么的,岂料忽然身子往前一倾,转眼已让他搂进怀里了。

  “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才让你来求人。”他沉怒道。

  她吓了一跳,刚想挣扎,他又道:“你等着好了,我会翻身的,你不会一辈子只是个采茶女!”

  想他在二十一世纪能呼风唤雨,来到这儿却成了窝囊废,不仅让妻子向人低声下气不说,还遭到丢银子打脸的羞辱,这叫他如何能忍?!

  她被他抱在怀里,听了这话,蓦然红了眼眶,她虽不是自愿嫁给他的,可这已是定局,她这一辈子都得跟着他,唯有他好,她才能好,他落魄,她亦然。因此她必须倾其所有的帮他,两人已是同命夫妻。“若你真有志气,我等着,等着这一天到来。”她也激动起来。

  两夫妻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生命共同体的体悟,也才真正接纳了对方,晓得除了彼此以外,再无人可依靠了。

  既已决定要携手共度,两人皆在心里暗下决定要放下过去,以“莫可儿”与“曾思齐”的新身分好好经营人生。

  最近,莫可儿开始到曾氏茶园做事了,而曾思齐也没闲着,妻子出去赚钱,他则在家修复房子,房子虽烧了,所幸地是自己的,只要原地重建就行了。

  不过他雇不起工人将屋子恢复原状,只能自己摸索重建,幸亏苏伯就是替人盖房子的工人,这阵子手头上正好没什么活,便指点了他一些盖房子的技巧与知识,而他的聪明才智也不是吹牛的,经苏伯稍加指点,他就能举一反三,晓得该怎么做了。

  不过,还是得感谢苏伯替他作保向商行赊帐,让他得以取得木材、砖瓦等材料来修复房子。有了苏伯的帮忙,短短十天他已将卧房恢复了,今晚起他们就有地方睡觉了。在此之前,他们夫妻俩都睡在那间唯一没被烧毁的仓库,夜里又挤又闷,地板又硬,实在苦不堪言。见妻子夜里睡不好,白日还得去上工采茶,尽管她愿意这样跟着自己吃苦,可他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便急着先修建卧房让她得以好眠。

  偶尔,他想起过去与自己交往的女人,哪个不是让她穿金戴银,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今真的娶妻了,妻子反倒不如那些莺莺燕燕,半点福也享不到,这哪里说得过去,也让身为男人的他非常汗颜。

  “早上出门前这里还乱着,没想到这会已经完工了!”莫可儿回来后,见到连床板都给钉过新的,马上喜上眉梢了。

  见她欢喜的表情,他心中的成就感瞬间加乘许多,好似这才找回一点他男人的骄傲。

  “明天起我会着手整理厨房,之后咱们也可煮食,再不用老吃你由茶行带回来的剩菜了。”他说。茶行午餐供吃,且往往准备过多,大家吃不完便可以带回家去,这女人每日会将吃剩的带回来给他。

  他每日吃着剩菜,常常感到悲情,过去自己天天山珍海味,嘴挑剔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却沦落到吃剩菜,这教他怎么不唏嘘。

  “好。”她笑咪咪的点头,顺道将自己今日带回的剩菜搁下。这男人也不是全无优点,瞧,这不是将屋子盖回来了?她本以为他做不到的,不料,自己倒小看他了。

  这男人不是草包,只要他愿意,没有事可以难倒他的。“我虽在外头采茶,可你也没清间,在家做了一整日的苦工,你若还不饿,这饭待会再吃,今日又发了一袋茶叶回来,我烧水泡给你喝。”她体恤他辛劳,转身去烧水了。

  曾思齐瞧曾氏茶行的待遇真得很不错,除了包吃、有薪俸可领,还有些茶叶可拿,这算是福利非常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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