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若是这般喜爱外祖家,孩儿不妨修书一封致父亲,让他给你休书满足你的想望。”回归文家就不会闹了吧!
“你要让你爹休……休了我?”这还是儿子吗?分明是冤家。王夫人捂着胸口,只觉一抽一抽的发疼。
“这不是母亲希望的?”他成全她。
“……”她希望的……是吗?
连王夫人自个儿也迷糊了,不知她要的是什么。
最后,在媳妇的面敬心不敬,与儿子的冷待后,她还是灰头土脸的走了,还带走了犹存三分奢望的文婉贞,与朱老二家同行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这是她第一次到青江县,也是最后一次,此后的几年她再也没有见过儿子、媳妇,以及抱都没抱过的孙女,一直到多年后,发已全白了的她才看见一群孩子走向她。
岁月匆匆,一年又一年。
王秀轩第二任的任期快到了,朝中有意调他回京任职,安插在户部,官职是三品户部侍郎,因为他点石成金的本事大,叫人惊叹了,户部最需要的是他这种人才。
他在任上八年,将没人想去、最穷的青江县彻底的改头换面,变成每一届新科进士都想外放的地方,短短几年内,不到三万人口的青江县年税收居然破百万两之数。
连绵不尽的棉田一望无际,一座又一座的茶园欣欣向荣,俨然已成为棉花和茶叶的故乡,每年来此游玩的人不计其数,渐成国内十大美景之一,不到此一游便终身遗憾。
殊不知幕后的推手是朱小蝉,她才是一大功臣,融合现代观念推出结合观光与旅游的计划,再配合当地的农产特品,将青江县打造出人文与风情并济的新景点,让人如潮水般涌来。
如今他们成功了,也该功成身退了。
“你真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王秀轩从后抱住妻子,鼓动的胸口贴紧她依旧纤柔的后背。“这些年我累你甚多,该是时候补偿你了。”
“夫妻间说这些干什么,你晓得这几年我赚多少吗?沾你县太爷的光,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她是后台硬的地头蛇,没人敢在银两上打马虎眼,她赚名又得利。
“财迷。”他眼露宠溺的取笑。
“真好,你、我都没变是不是。”他还是一如从前的待她,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只她一人。
“嗯!你更好,有你的陪伴,我才是完整的人。”看着妻子越发娇艳的芙蓉面,他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
“青江县真是好地方是吧!”好山好水好风景。
“是呀!很好的地方。”在他的治理下。
生下长女王姽婳后,隔了两年朱小蝉又生了次女王姽嫱,原本王夫人还打算第二个孩子是孙子时,要将孩子偷抱回山北村,可是一听见又是孙女便打消了念头。
两夫妻松了口气,庆幸又是闺女,不用骨肉分离。
事隔三年,生的是一对哥儿,那时早已成亲的王秀材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顾着含饴弄孙的王夫人也就淡忘了这边,仅送了一对金锁给现年一岁多的兄弟俩。
“王大人,王夫人,你们要去哪里,快回来呀!青江县不能没有两位!”
坐在船上等候开船的王秀轩夫妻听见岸边的呼唤,两人浓情密意的相视一笑,看向码头上密密麻麻的百姓。
“回去吧!各位,我已经向朝廷辞官,不再是大人了,如今我与你们一样都是布衣平民了。”无官一身轻。
问他后悔吗?
他是真的不后悔,中秀才、进举人、当上官,他经历过了官场文化,走过最艰辛的开创期,他苦过、累过,却没有埋怨过,那是他的选择,他甘之如饴。
可做过了就要学会放下,那才是一门最难的学问,而在妻子全力的支持下,他终于做到了。
“王大人,你在我们心目中永远是青江县的县太爷,不论你走得多远也要回来看看我们,看看你的青江县……”红着眼眶的是升为县丞的成主簿。
周师爷、莫典吏原本也有其它出路的,但是他们不肯,说是跟着县太爷做事踏实,调到外地,即使升官发财也像失了主心骨似的。
不过有个会赚钱的夫人,他们这些年也攒下不少私产,比当官还好赚,所以傻子才走呢!
“好的,我会回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一股不舍油然而生,王秀轩眼底微闪波光。
“大人,这是我们送你的,你一定要收下,你是好官,青江县的地方官,我们会一辈子记得你……”
你是好官——这句话就够了,他这辈子没白活。
看着乡亲们送上的万民伞,王秀轩眼眶发烫,热泪盈眶,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他没有辜负百姓的期望。
“回舱房吧,船都开了。”微风吹来,甚是沁人。
看了看远离的青江县,他轻喟一声。“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嗯!一直陪着你,陪你每个春夏秋冬。”朱小蝉不允诺下一世,她只把握今生,时时刻刻的相偎。
“好,要跟紧我了,阿蝉。”他的妻子。
船,启航了。
扬帆。
第12章(2)
“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同心且同折,故人怀故乡,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寒夜猿声彻,游子泪沾裳……”
柳镇外靠近山南村的一处山头,被某个辞官归乡的官老爷给买下,花了一年的光景辟出“庆阳书院”,书院里处处垂柳,小桥流水,桃李杏枣满山栽种,还有植满高高低低莲花的小湖,夏天吃菱角,秋冬有藕吃,好不惬意。
头一年招生,只有寥寥十名学生,共有七位夫子负责教授课业,书院院长王秀轩也不在意,他本意原就不是赚钱,只为作育英才。
而他还真不缺钱,她老婆如今是北方大棉商,拥有棉田千顷,和她打契的棉农更是不计其数,她每年光是收棉、卖棉就足以应付七、八个县的开销,养几个孩子算什么,那点小钱她还不看在眼里。
因为丈夫的关系,她还是对青江县百姓着想了一番,订了十年契约是为避免垄断,压低棉价,新任县官的秉性如何无人得知,若是他想从棉花得利,那得先照着契约走。
用一、两年时间去观察一个官,若是好官,棉农便转向和县衙合作,由官府出面统一收购,省去中间的剥削和纷争,反之,他们继续把棉花卖给原东家,不受制于贪官。
朱小蝉把一切都设想了,她在山上盖院舍,所有学生一律住在书院里,每十日休沐两日回家探亲,另盖了一间藏书上万的藏书阁供学子免费抄阅,增广见闻。
两年后,十名学生全部通过童试,其中七人中了秀才。
一夕之间庆阳书院成了炙手可热的读书殿堂,不少家长挤破头也要将自家孩子送进书院,一时声名大噪。
可是庆阳书院依旧秉持着缓慢步调,坚持一年只收五十个学生,分低、中高三班,修业期为六年,收六到十四岁的孩子,而且只限于本县学子,不收外县。
尽管如此,书院还是人满为患,每日都有人托关系、攀交情、走后门的想进入书院就读。
后来不胜其烦的朱小蝉想了个恶趣味的方式挑学生,她让人山前山后跑上十圈,上了山再猜十组灯谜,以答题多寡决定入学者,体弱者淘汰,明年把身子骨锻炼好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