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话也抵不住娘亲的一句叮嘱——好好照顾自己。
“二姊,我来背你上花轿。”
朱仲夏的声音在朱小蝉耳边响起,她鼻头酸了。
“你……成吗?”她记得她刚来这个世界时,醒来第一眼便是看到瘦得皮包骨的弟弟两眼呆滞的坐在床头,当时她以为他是天生的痴儿,后来才知是给饿傻的,不动坐着就没那么饿。
“成的,二姊,我长大了,我背得动你。”他一弯下身,等着背起他二姊上花轿,从此成了王家长媳。
是呀!他长大了,瞧这背多宽呀!结实有力,不再是记忆中老是吃不饱、瘦小的孩子。
朱小蝉泪光洼滢,在喜娘的扶助下爬上弟弟的背,他一站直背起了她,一步一步走向红艳的喜轿。
蓦地,朱仲夏感觉一滴湿热滴到颈边,他脚下僵了一下,越走越慢,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二姊,别哭,不管你嫁到哪里都是我二姊,我会顶起这个家的,不会让你失望,你放心的嫁夫去。”
“嗯!柱子,阿爹阿娘就交给你了。”她该放手了,不能事事为他们做主,每个人有每个人该走的路。
“好。”
第9章(2)
路是不可能走不完的,到了最后一刻,朱仲夏很不舍的将朱小蝉背进花轿,对站在轿旁的新郎官狠瞟一眼。
在起轿时,还发生了个小小的插曲,但无损嫁娶的热闹。
“刚刚发生什么事?”坐在轿里的朱小蝉问。
跟着花轿旁的两位陪嫁丫头没叶、看月小声的回道:“姑娘,是大房的宝莲堂小姐穿了一身大红衣裙来,说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新娘子出嫁时要有姊妹陪嫁当妾。”
“她想当妾?”真是异想天开,见着别人好就想来抢。朱小蝉的目光一冷,淡淡的惆怅被冲散了。
“迎亲队伍里的封三爷一脚将她踢开,叫她回去照照镜子,别出来吓人。”她看到堂小姐掉了一颗牙。
“喔!踢得好。”真是解气。
花轿出了柳镇,一路摇摇摆摆进了山北村,喜糖满天撒,孩子们追着花轿大叫,王家大门新刷朱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吉时到,送入洞房。”
终于,成了王家媳妇,在喜娘的搀扶下坐上喜床的朱小蝉暗吁了口气,正襟危坐的摆出最端庄秀慧的一面,等着王家的女眷来闹床,她半饥半渴的咽咽口水,想着这场累人的活快快结束,她快挺不住了,好累。
可是她等来的不是各怀心眼的旁支亲戚,什么舅母、婶娘的,而是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小叔、小姑,两人做贼似的看看左右,蹑手蹑脚的潜入新房,手里各端了一个盘子。
“大嫂,快吃,我给你送脆皮烤鸭来了,你一定饿了。”王秀材很谄媚,一副巴结大嫂的模样。
“大嫂,我的是糕点,小……小小的一口,你慢慢吃,不要噎着。”声音很细又羞怯的是王家庶女王翠芜。
喜帕下传出朱小蝉低柔的软声。“嗯,谢谢你们,我正好饿了,还有,可不可以给我水喝,我口干。”
“好的,大嫂,水。”水到。
“谢谢。”
“没什么啦!大嫂,自家人不用谢,大哥前两天就交代了,他怕你饿了,等不及他来掀盖头。”王秀材的话特多,把兄长疼老婆的底都给掀了。
“外面人很多吗?”听起来很吵杂。
“是不少,也有外地的亲戚,因为办得有点急,有些远地的赶不上喝喜酒。”
光是村子里的乡亲就开席十来桌。
还不是你娘闹的,不然为何办得这么匆忙。“叫你大哥少喝点,喝酒伤身,随便应付应付就好。”
“好咧,我回头告诉他,大喜日子喝醉了怎么入洞房……”他说着消遣话。
“王秀材,你皮痒。”欠打。
“哎呀!大嫂,你别喊我的名字,我疙瘩都起来了……啊!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一低身,他溜出新房。
小姑来见嫂子是名正言顺,人家是联络感情,提早打好交情,日后好相处,可小叔钻嫂子房成何体统,何况他也不小了,因此不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哪成,给人碰着了还不传出诸多闲话。
王秀材溜得很快,留下一脸无措的妹妹,幸好在一群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新郎官大红的颀长身影入了新房。
“掀盖头,掀盖头,快掀,让我们也瞧瞧新娘子长得美不美,瞧咱们新郎官多急呀!脚步快得我们都追不上……”
在一阵哄笑声中,王秀轩拿起金镶玉做的喜秤,缓缓的挑开覆面的红头巾,那一瞬间,薄粉轻敷的娇颜映入眼中,他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凝神盯着眼前人的娇美。
要不是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看傻眼的他差点回不了神,内心激动的不能自持,在旁人的取笑下他才略微平静。
“我先出去敬酒,你等我。”
等他……朱小蝉抹上胭脂的脸一下子刷红了。“嗯。”
原来她也会害羞,羞臊不安,在他几句轻声的安抚下,想歪的心思飞得老远,有些期待,又有几分紧张。
在没叶、看月的服侍下,朱小蝉换下一身嫁衣,她随意的吃了几口,略做了梳洗,接着发怔地坐在床头干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头天色已昏暗,这才听见有声音由远而近,听那脚步声似乎有点蹒跚,似是有人搀扶着,走得缓慢,歪歪斜斜,醉意连天的尽说胡话。
“嫂子,人交给你了,他喝的……呵!呵!有些多了!喜事嘛!勿怪大伙儿猛灌他酒……”
把人一丢,没义气的同窗好友们就走了。
朱小蝉瞅了一眼,起身上前伸出双手一扶,五指姑娘往他臂上一掐。
“还装,想直接醉倒在地上不成。”他这人也忒狡猾的。
倏地直起身子的王秀轩果然两眼清亮,哪有半点醉酒的样子,反手抱住腰肢纤柔的娘子。“我很听话吧!听老婆的话,一早就把整坛桃花酒换成茶水,喝再多也不醉,你要给我什么奖赏?”
“哼!我免了你明日一早的宿醉还敢来讨赏,你反过来要谢我才是。”她做做样子挣扎了一下,并未真的将他推开。
他轻笑,低下头含住朱红丹唇一吮。“好,我把自己送给你以示谢意,请娘子笑纳。”
“啊!等一等,把你满身的酒气洗去,明明没喝什么酒,怎么酒味这么浓?”
简直像是泡在酒缸里。
他闻了闻一身的呛人酒味,低笑。“我洒了一些在身上,柱子又泼了快半壶酒,我让封家兄弟、孙子健和大堂兄挡酒,真正入口的酒水不到三碗,你别担心我应付不了今晚的洞房花独夜,我等了你等了快一辈子,憋不住了……”
“你……你又说什么浑话,我看是醉茫了说起荤话,快去洗洗,不许熏着我。”她故作掩鼻,掩住发烫的双颊,她没想到古代男子在屋子里也会说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显然关于房事,每一朝代的男人都很擅长,无师自通。
王秀轩大笑,被推着进新房的净室,热水是早就备好的,房里除了他俩外,只有一对垂泪到天明的红烛。
不一会儿,新郎清清爽爽的出来,他眼中跳动着某种灼人的火花,双臂一伸抱住期盼已久的人儿,头枕着她沁香的玉颈,久久不动的嗅闻只属于她的馨香。
“我终于娶到你了。”她是他的了。
凝眸一笑的朱小蝉轻抚他无须的下颚,感觉有些刺刺的。“还能不嫁你吗?打小守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