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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胡氏一进门,她的偏心更厉害,明明有三个儿子她却像只看见一个,有好吃的、好喝的全往他怀里塞,伸手要十文给二十文,怕他冻着怕他饿,什么好的都留给他。

  年复一年,她这种行为已经变成偏执,好像不对老么好就是错的,其它儿子不用她照顾也能活得好,她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三儿子那儿,似乎他才是她年老唯一的依靠。

  “我干么养个废物,还是个四肢不动的废物,我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为什么要白给他,奶奶说得轻松,给间铺子不就得了,那你怎么不给他,你才是他娘,我不是。”幸好不是,阿弥陀佛,要不然她宁可重新去投胎。

  “你!”朱婆子被她不敬的话气得手发抖。

  担心婆婆气出病的李顺娘连忙扯扯女儿的手。“二妞,少说两句,别惹你奶奶生气。”

  “阿娘,咱们一再容忍,有人感激吗?他们只当我们应该逆来顺受,把他们当祖宗看待,我不惹奶奶她就会让我好过吗?从小到大,奶奶没让我吃饱过,我们只能捡三叔家吃剩的剩菜剩饭。”忍耐是有限度的,一味退让非长久之计。

  “二妞……”一想到过去吃不饱饭的苦日子,李顺娘鼻头发酸。

  “今日在这里说句老实话,三叔三婶没把我们当朱家人看待,我们也不想认你们这门亲,以后没什么事少来往,我家门小,请不来两尊大神。”最好各自为政,各过各的,平常也不用走动。

  她多想摆脱老三家这群蝗虫,因为他们,她家从山北村搬到柳镇,可这点距离还不够远,阻止不了他们的肆虐,难不成还要搬到县城,甚至是更远的京城?

  朱实一听她近乎绝情的宣言,顿时火冒三丈。“三天不打,上灶揭瓦,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和我们断绝往来,是谁给你的胆,二哥呢!叫他出来,我要问问他这个家让个丫头做主了吗?”

  “不用找我爹,他改变不了我的决定,银子在我手中,我想给谁就给谁,你想要,我偏不给,我宁可施舍给乞丐都好过给啃我血肉的亲三叔。”朱小蝉态度强硬。

  “好,好,好,你真好,我的好侄女!”她不给他就拿不到吗?这一屋子女人他还怕谁。

  “反了反了,亲侄女忤逆亲叔呀!这天是怎么了,天地颠倒没伦理了吗?小小丫头竟然不认祖宗,这还有天理吗!天哪!快来道雷吧!劈死这个狂妄无状的小丫头——”

  胡氏扯着喉头放声大喊,又耍无赖又发癫的想往朱小蝉身上泼脏水抹黑她,叫她名声尽毁。

  “省省力吧!三叔三婶,为了防范你们的贼心不改,我把银子全存在钱庄里,你们翻遍屋子也搜不出十两银子,而且房契地契我也寄放他处,你们搜不出半张来的。”她说的是用来唬人的,其实贵重物品她早就藏起来了,就在家中某处。

  “你……你真是……”可恶。

  朱实夫妻俩见她防得紧,又没法拿到好处,那个气呀,直冲脑门,无处可宣泄的两人看朱小蝉越看越恨,无法得逞的双眼充血发红,脸色凶残的朝她走近,还把手举高了。

  见状,李顺娘以为他们要伤害她,赶紧挺着如今已七、八个月大的肚子挡在女儿面前想要保护她。

  推拉之际,不知是谁用力过度,竟把大着肚子的李顺娘推了出去,护着肚子的李顺娘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腰撞上突出的椅子把手,当下脸白如雪,呻吟出声。

  “啊!血——”

  偷吃枫糖糕的朱青莲指着李顺娘身下,一滩晕开的水混着血水从她腿间流出,迅速晕成一大片。

  “老二家的羊水破了!”经验老道的朱婆子一瞧,她也有些慌了,她只是来给小儿子撑腰,没想闹出人命。

  看到漫天血红,朱小蝉仅存的理智线,断了。

  “打,给我打出去,用力的打,打死我负责,你们最好开始求神拜佛,保佑我阿娘没事,要是我阿娘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给我阿娘赔命!”

  在外头偷听、偷看的伙计、仆佣一听到东家的话,二话不说的抄起手边的东西,管他是扫把还是畚箕,齐齐往朱实夫妻、朱婆子头上背上打去,打得他们抱头鼠窜,骂骂咧咧的边捂头边往外跑,两个小的也挨了好几下。

  七活八不活,李顺娘腹中的胎儿有七个月大,快八个月,这一胎能不能活下来尚是未知数,总之极度危险。

  那晚,一家人守了一夜,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大夫来了又走,参汤喝了一碗又一碗,止不住的血不断流出……

  第7章(2)

  “二姊,我要买头花。”

  “二姊,我要买木剑。”

  正托着腮打盹的朱小蝉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的脆甜软音,她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秀眸,蒙眬的眸子像蒙上一层淡淡水雾,如漾在水中的月光,流转着珠玉光泽与清亮。

  在她面前的是长得一般高,面容肖似的两个娃儿,一个着红、一个穿绿,脸颊肉肉的,红扑扑的,活似画里走下来的年画娃娃,是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全哥儿,笑姐儿,你们两个是不是又不听话了,背着娘偷偷跑出去。”瞧这一头汗,一看就知道是顽皮的。

  “没有。”

  两人很和谐,异口同声。

  朱小蝉纤细葱指敲着花几,一下,又一下,很规律。“我要听真话,谁是乖孩子。”

  “我,我,我是乖孩子,是哥哥拉着我出去玩雪,他说白白的雪很好玩。”小女孩很伶俐,马上就出卖哥哥。

  慢一步的男孩鼓着脸,奶声奶气反驳。“妹妹自己也想玩,我们一起玩,玩雪球。”

  这时,一名十五岁左右着浅绿色衣裙的丫头在门口探头看了一下,而后缩着脖子没出声,因为跟丢了小主子很是心虚,也不敢讲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娘呢?”朱小蝉一手一个拉到跟前,取出手绢替弟妹拭汗。

  “娘在睡觉,我们很乖,不吵娘。”两个小东西同时把食指往唇上放,做出“嘘”的动作。

  当初李顺娘生他们的时候是难产,足足生了两天一夜还生不出来,谁也不晓得肚子里是龙凤胎,只当她这一关是过不去了,凶多吉少,怕是喜事变丧事,得做考虑了。

  连找了三个大夫,五个稳婆都说准备办后事吧!

  后来王秀轩不知上哪找来告老还乡的老太医,以七七四十九根回心针护住李顺娘心脉,再以三寸长的银针插入她腰椎催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这两个小家伙生下来。

  但是这一次的生产伤了李顺娘的根本,身子亏损得很厉害,将近三个月下不了床,又精心调养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复些,可仍虚得很,做不了重活,最多缝缝衣服。

  这段期间朱婆子、朱实等人大概是被当时的情形吓怕了,一步也不敢上门,怕再被朱二妞叫人打他们。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心不正的人是长不出良心的,去年李顺娘、朱大壮回山北村祭祖后,他们似乎又不安分了,蠹蠢欲动,多次有意无意的透露想重修旧好,好几回在门庭若市的铺子前徘徊,想去讨个十两、八两。

  “哪里乖了,分明是小坏蛋,二姊明明说过外头冷,容易着凉,你们一溜烟又往外跑,你们说是不是很坏。”她摸摸两双圆润如包子的小手,不算太凉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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