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啦!阿爹,你想累死你女儿呀!我要是长不高全是你害的,人家今年才七岁,七岁哪!”虐待童工。
他憨憨地摸头一笑。“我老忘了这回事,我家二妞太能干了……对了,你真能种棉花吗?”
朱小蝉数着银子,一锭一锭放回匣子里,排得整整齐齐。“是想试试,我手上有些种子,但不多。”
“好吧!你就试一试,过完年我找村长谈一谈,把你要的那块地买下来。”反正种不出来也没关系,他们还有水田。
“阿爹,这件事不要声张,悄悄地办了,别让祖宅那边的人知晓,财不露白。”钱多引人眼红。
“啊!我本来想开春后翻翻屋子,弄两张炕床……”屋子太陈旧了,得修一修,还得补补漏雨的屋顶。
“过两年再弄吧!等我们有点积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叔他……”撒泼耍滑、好吃懒做,专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越是亲近的人越大胆,直接登门入室拿了。
一说到朱家老三朱实,朱大壮也无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弟弟,实在是一大祸害。
原本是打算一家子到镇上摆摊卖年货,五口人同心协力,可是为了防朱实上门来偷东西,只好留朱大壮看家,省得累了一天回家后,发现家里略微贵重的物品全被搬空了。
柱子还小,所以也留在家里,刚抱来养的小黑狗断奶不久,咬不了人,所以暂时看不了门,顶多当柱子的玩伴。
“父女俩偷偷摸摸的躲在屋子里说什么悄悄话,年菜都摆上桌了还不出来……”李顺娘掀起门帘子一喊,一瞧见装银子的酸梨木漆红匣子,她怔了一下,登时失笑。
“二妞,在数你的银子呀!怕阿爹阿娘贪了它是不是?”果真是小财迷,非盯着银子不可。
“才不是呢!阿娘冤枉人,我是怕小偷来光顾,赶紧来帮你们藏银子,这年头贼比土匪还凶狠。”朱小蝉小胳臂夸张的一张,画了个大圈,暗暗影射这个贼大伙儿都很熟悉,他来去自如,防不胜防。
“再凶也没有我们二妞的牙尖嘴利,快把银子收好了,阿娘把它存着给你当嫁妆。”女孩子长很快,眼看着还是小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哭哭啼啼要嫁人了。
她很臭屁的一撇嘴。“给阿姊吧!她比我先用到,我的我自己赚,要十里红妆那么多。”
“少说到我身上来,爱说大话的小丫头,有几亩地陪嫁就该偷笑了,咱们村子里有谁家的屋子装得下十里红妆的嫁妆。”听到妹妹的取笑,朱小春在屋外反笑她异想天开,想多了。
“没人有那就自己盖大屋呀!谁说一定要嫁人,我就不嫁,陪着阿爹阿娘,奉养他们到百年。”嫁得不好还不如不嫁,她不是能容人的人,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男人一有钱就想纳妾,他不纳人家还拚命送,尤其是永远和媳妇不合的婆婆送得最殷勤,一塞通房二塞妾,塞得不亦乐乎。
“对,二姊不嫁,陪着柱子,以后我长大了养二姊。”也来凑热闹的柱子嘴上叼了颗肉丸子,嘻嘻哈哈的笑着。
“就养二姊不养爹娘了,你这不孝的儿子。”李顺娘好笑又好气地往儿子后脑杓一拍。
“哈!哈!不疼,我都养,阿娘不吃味。”他揉揉脑袋瓜子,一蹦一跳地满屋子胡闹。
“你这小子,谁吃味,快上桌,再不吃年夜饭就要凉了。”辛苦了一整年,总算能过个象样的好年。
年糕,象征年年高升,红烧鱼,年年有余,双拼凉盘,上汤鹅笋,茄汁腐丸,板栗烧鸡,清炒山菌,火腿炖甲鱼,三鲜鸭子,卤一锅蹄膀肉,蒜子烧黄鳝,冬瓜排骨烫汤,香炒沙蟹,豉汁凤尾虾……满满的一桌菜肴。
李顺娘把一家的碗筷排好,端上最后一道鸡丝粟米羹,比往年丰盛许多的年菜让人口水直流,等不及的柱子已跳上长椅坐好,捧着空碗眨巴眨巴地望着随后坐下的朱大壮。
朱小春、李顺娘依序坐下,最后入座的是藏好银子的朱小蝉,五口人围着坐不满的桌子,满心欢欣,谁也不去想老宅那边的朱婆子竟然没喊他们一家过去围炉,似乎已不把他们当家人看待,放任老二家的自己过年。
“赶快吃,还发什么呆,一会儿吃完了,阿爹带你们去放鞭炮。”过年要有过年的气氛,开开心心才好。
朱大壮的话一说完,几个孩子果然露出欢喜的笑脸,几双筷子齐下的大快朵颐,吃得好不快活。
只是刚吃没多久,门外走进一位佝偻着背的男人,两手像长癖似的搓呀搓,一脸涎笑的冲着朱大壮叫二哥。
“哎哟!吃得比我们那边的还要好,有鱼有肉还有猪蹄膀,你们日子过得真不错,看来你们真的赚得不少……”
不等朱家老三说完,朱小蝉反应极快的一应。“是赊来的,我们跟人借钱过年。”
他们不能吃一顿好的吗?非要来坏人好心情。
朱实一听,噎了一下。“你们还能跟谁借钱?”
他言下之意一家子穷鬼,身边也全是一堆苦哈哈的穷亲戚,除了朱婆子外,谁会借钱给他们。
而他娘那儿的私房也被他挖得差不多了,哪有银子借人,朱大壮有没有去借钱他最清楚了,朱婆子是不可能有钱借老二家的,即使有也不会借,她向来不喜老二一家人。
“我姥姥家。”她外婆家也穷,但比他们好过些。
“喔!你姥姥家呀!”朱实不问自取的以手指当筷,拿走柱子正要夹起的鸡腿大门撕咬。“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在镇上卖什么状元饼、黄金片的,还赚了不少。”
“是赚了一些,不多。”李顺娘面色微冷的说着,如非必要,她不想和自家小叔撕破脸,他的背后还连着护短偏心的婆婆,朱婆子一闹起来,这个年也不用过了。
“那就借点来给弟弟过个年吧!今年的收成差,想摸个两把都没铜板。”他很理直气壮的伸手要钱,丝毫不觉得羞愧,好像人家给他钱是天经地义,不给才是罪大恶极。
一听他要借钱去赌,朱大壮和妻小都脸色难看的直瞪眼。“我们的粮食也不多,勉强能够养活罢了。你就忍一忍,别老是去赌,你也有儿有女,要为他们多想一想……”
赌徒最恨人家叫他戒赌,要不到钱的朱实刷地一下子沉下脸。“二哥,你有多少就拿多少出来,大道理少说一点,大过年的我也不为难你,三、五两银子总有吧!”
朱大壮颈子一硬,粗声的说:“没钱。”
还三、五两呢!他女儿隔三差五的上山摘野菜,拾果子,拎一、两只小兽回来,弄得一身是伤,两脚浮肿,小小身子如今还没桌子高呢!老三一开口就想要走她的辛苦钱?
没门!
“二哥,我是好声好气跟你要,你别给脸不要脸,有银子不跟兄弟分享,要知道爹娘的奉养不只是我和大哥的事,你也得拿出银子照顾爹娘。”他口气变得有几分不快。
“我的那一份我自会拿给阿爹,你别想没钱就上我家耍赖,想当初分家时你多得了多少,我有多说一句话吗?”他咬着牙硬吞不公,当是孝敬两老了。
“二哥,你不要逼我翻脸,你要是不给,我自己拿。”朱实就是没脸的,说着说着就要往里头闯。
“你……”
第4章(2)
“哇——呜——三叔不给二妞吃饭,二妞会饿死,三叔好坏……呜——是大坏人,二妞饿,好饿好饿,三叔坏人,二妞要饿死了,我们没饭吃,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