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状,急道:“四百三十五两也行,我那里还可以凑出六十五两,再多就没有了。”
钟凌叹口长气,说:“大伯母稍坐,我进屋子里凑凑,总得先把这件事给处理了再说。”
望着钟凌进屋的背影,张氏这时才松下心。
钟凌进屋拿出娘的木匣子,轻抚盒身,回想过去娘每天都要摸上好几遍,开开关关,每次看着里面越堆越多的银票,笑容不断。
睹物思人,钟凌忍不住心酸。
用力拍两下脸,不能再想了,没有时间心酸,她必须把所有的心力用来盘算未来。
从里面数出四百三十五两银子、银票,她用最快的速度把人给打发。
临行,张氏千恩万谢,直说阿芳是个有良心的,和她爹一样,将来三房肯定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谁晓得呢,好人一定有好报?如果这个理论正确,那她前辈子做错什么,闹得这世会没爹疼、缺娘爱,年纪轻轻就得扛起一个家?是奸人妻女、刨人祖坟?还是杀人放火、通敌叛国?
送走张氏,钟凌发现上官肇澧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在笑我?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她指指自己。
摇头,他不让张氏欺负钟凌,但区区银钱小事算不得欺负,最重要的是钟凌现在需要收买钟子文,几百两银子散出去,钟子文是个厚道性子,日后对这间铺子只会更尽心力,因此他不阻止钟凌。
“不,我笑,是因为你大伯母那笔银子拿不回来了。”
“为什么?魏康生是太子少傅,怎么样也不会吞这点小钱吧?!”
“光你大伯母一笔,确实是小钱,但如果有成千上万笔呢?”
“你的意思……他卷款潜逃?”
他没回答她,却问了另一句,“还记得金日昌吗?”
“当然,那是我赚得人生第一桶金的好地方。”也是他们结缘、她第一次对他产生信任的地方。
“金日昌是我和肇阳合开的,只不过记在义父名下。”
“嗄?你带我去自己的地盘赚钱?”
他淡淡一笑又不正面回答。“连开十八次大是肇阳的筹谋,没想到会被你识破。”
“我没那么聪明,是钟子芳的记忆告诉我,金日昌开幕那天连开十八次大。”连穿越大事都招供了,骗钱只是小事,她不介意实话实说。
“没错,但她的记忆没告诉你,道士的预言全是噱头花招,‘大’开得越多,接下来开‘小’的机率就越大,我们打算用这一招吸引更多赌客,更不会告诉你金日昌有与其他赌坊不同之处,才需要以此为噱头吸引顾客上门。”他赞叹的是她的分析推理能力。
看着他满意的眼神,钟凌笑得满脸痞,捧住自己的脸,三三八八地忸怩两下,笑说:“好吧,我同意自己很聪明,可你能不能别这么崇拜我,我会害羞的。”
她的痞惹得他大笑不已。“客气什么,你不知道能被我崇拜是件多光荣的事。”
“知道!看见了吗?”她指指自己的头顶笑道:“那里戴了顶金光闪闪的皇冠。”
两人相视一笑,她又道:“行了,别卖关子,金日昌和我大伯母的银子有什么关系?”
“开金日昌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为了钓魏康生的父亲,魏老头嗜赌……”
他将魏老头宠爱小妾、败光家产,将鹤发老妻气得进京投奔儿子,魏康生如何不服气,想摘了金日昌,却不料一步错、步步差,不但没灭了金日昌,反把自己在京城里开的赌坊给曝光,并且将自己引到皇帝面前。
太子为此被皇上怒斥,所有的银两全进了国库,以至于港县那三万兵要吃要喝,各项用度变得拮据。
“若非如此,魏康生怎么会想到放利钱、筹银子?不过张氏的消息太慢,她还不知道皇上一路查到魏康生头上,太子早已自卸臂膀,放弃魏康生这枚棋子了。”
确定张氏的五百两银子打了水漂儿,钟凌叹道:“大伯母拿到那一千两银子时多乐啊,说是连作梦都梦见家里起大屋,银子、金子堆满仓库,现在这个样儿……古人诚不欺我,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也别为她难受,你四哥哥是个能干的,其他几个也刻苦耐劳,只要她脚踏实地,别再作那些无谓的发财梦,钟家大房的日子应该不会差。”
“希望这次的事能让她得到一点教训。”
上官肇澧知道接下来她有得忙,便起身道:“既然已经到城里,我就去金日昌绕绕。”
当初开的时候,没想到它是只金鸡母,这一年多来赚的银子让他们堂兄弟富得流油,要不是有太子的事儿摆在那儿,必须低调行事,肇阳还想扩展,到各地多开个几家分号。
“晚点,我再过来接你。”
“好。”
第十九章 带你去儿童乐园(1)
上官肇澧离开后,钟凌把帐目清算过,最早在金日昌赚得的三、四千两银子,买铺子开店之后只剩下两千多两,再加上卖糖赚的,扣掉给阿静的六百两和大伯母的五百两,细数桌上的银票和银两,她忍不住叹气,三千五百多两能做什么,想在京城买间铺子很困难吧!
但她不能不去。
钟凌承认,虽然不想和皇子权贵扯上关系,但去年那一百个礼盒的经验太美妙,有寿王世子和四皇子的人脉,她在哪里开铺子都不会比在京城里开占便宜,即使那边有个讨人厌的安平王府。
进京后,井风城的铺面得交给四哥哥,眼下铺子里只有白玉糖、幸运饼、进士榜和几样手工饼干和蛋塔、果冻,她扳动手指算一算,到明年四月之前回来,若每月推出一项新点心,至少得准备六、七个品项……卖什么新品好呢?
她拿出纸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千层派、法式薄饼、杏仁瓦片……
她正专注想事情时,钟子文走进厅里,他二话不说将一纸欠条放在钟凌面前,退两步,拱手朝她九十度大鞠躬。
钟凌连忙上前扶起他问:“四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娘给阿芳添麻烦了。”他脸上惭色未褪。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不麻烦?四哥哥未免见外。”
“爹常说大房应该多照应二三房,可长久以来,一直是三叔在照应我们,现在三叔不在,又是阿芳赏我一口饭,娘又……”
“没事的,四哥哥,你先坐坐,我有事想与你商量。”钟凌拉着他坐下,给他斟上一杯热茶。
他没等钟凌开口,急着把话说清楚。“阿芳,我娘拿走的银子我一定会还的,我那里还有一百多两,明儿个先送过来,剩下的等年底娘把放利钱的银子收回来,马上还。”
钟凌苦笑不已,实在狠不下心浇他冷水,说大伯母那笔钱拿不回来了,于是转开话题道:“钱的事不急,另外有件事,我得快点和四哥哥讨论。”
“什么事?”
“我打算到京城里开间唐轩分号,想从这里带几个人过去。”
听见钟凌的话,钟予文眼底瞬间浮上光影,只差没高举双手大喊:选我选我选我!
钟凌读出他发射出来的讯息,但……实在对不起。
她低了低头后,说道:“四哥哥,我打算带小春和小夏过去,她们很能干,顶得上半个管事,进京后,一个管厨房,一个管铺面,我可以省事许多。
“四哥哥得留下来替我张罗这间铺子,有你主事我放心,何况井风城离秀水村近,听说大伯母要替四哥哥相媳妇了,所以四哥哥还是留下吧,终身大事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