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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页

 

  如果是皇帝,握有这个天大证据,岂能不动自己和太子?但不是皇帝,又有谁会这样防备自己?是上官肇衡还是……上官肇阳?

  上官肇阳的笑脸从她脑海间一闪而过,她一阵轻颤,会是他吗?

  他和上官肇澧自小感情交好,若非金日昌赌坊闹事,魏康生怎会中了圈套?她又怎会联合言官弹劾陆景,怎会砍去生财之道?

  是了,她一直想不通,港县之事何等隐密,父亲兄长虽爱财,却也是仔细谨慎的性子,怎会轻易被人查出?如果举报者不是上官肇阳,皇帝为什么会派他围战港县?

  长久以来,她把目标放在上官肇衡身上,莫非上官肇阳才是皇帝属意的那个?

  如果上官肇阳知道因为这封信,让庄皇后疑心到自己身上,肯定后悔万分,但这时候他和上官肇澧与鲁国对战,他们所有心力都放在鲁鑫身上,连信被劫下来之事都还不清楚,这是后话。

  庄皇后在信件被劫后,派出大批暗卫在出事地点附近四处探查,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告老还乡的许吉泰,就住在出事地点附近,并且那个秀水村恰恰是失去记忆的上官肇澧被找到的地方。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上官肇澧和许吉泰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两者搭得上,那么上官肇阳抢夺此信就说得出道理了。

  许吉泰老奸巨猾,未致仕之前,父亲多方笼络都不能将他纳于旗下,而今……庄皇后灵机一动,她不让郑乔出面,反让他花大笔银子买通江湖人士暗中探查许吉泰。

  这一查,教人胆颤心慌呐。

  所以人都以为,归附庄家的势力只在京畿附近,却不料她笼络不少南方大官,为太子添势,日后若是风起云涌,他们都是要受到重用的。

  谁知他们的贪污证据竟被许吉泰收藏在书房里,假若那些东西呈到皇帝跟前,她还能有指望?

  这件事意谓着什么?许吉泰是上官肇阳的人?抑或是……皇帝的暗棋?

  即使没有找到那封被盗书信,但庄皇后一心认定,此事定为许吉泰的杰作,于是她不吝代价,大把大把银子撒出去,以利相诱江湖人士,让他们血洗许吉泰府邸。

  她不信,皇帝能从江湖人嘴里查到自己,她可是深居中宫的妇人呢。

  许吉泰死亡的消息传进宫里。

  上官肇远得到消息,脸上挂着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他快步往宁禧宫走去,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

  庄皇后看见儿子毫不掩饰的快意,眉心微蹙,从软榻上坐直身子,将服侍的宫女遣开,命人守在宫门口。

  目光对上他,她叹息道:“你这样喜形于色,如何能大事?母后教过你多少次,得稳重些。”

  上官肇远上前为他母后捏肩膀,笑道:“母后别生气,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不是告诉过你,要寸步不离你父皇的吗?怎么又往母后这里钻?”她眯起眼睛享受着,儿子这手艺是益发好了。

  “父皇正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我才不要傻待在那里当受气包。”他挤挤鼻子。

  “发生什么事?”

  “母后,你不是说许吉泰秘密替父皇办事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许吉泰死了,一场大火把他们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条命全给收走。”

  庄皇后微哂,事成了?

  是该成的,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够那群人活三辈子,若不是成竹在胸,她岂能安心待在宁禧宫?

  死得好,那个老匹夫,在朝堂时不断给她添堵,退隐了还能给她生事,这人留下一日,她便一日无法安枕。

  她轻浅一笑,问:“那把火烧得大吗?”

  “应该很大吧,听说一百多口人全丧命在大火之中,连半个人都没有逃出来,刚建好的屋宅全变成一片焦土。”

  “焦土?”她凝声重复他的话。

  好得很,所以证据全烧光了?难怪皇帝要雷霆大怒,换了她,谁阻下自己这一手好棋也会气得吐血。

  “母后,您不开心吗?您不是痛恨许泰吉碍手碍脚,他一死,就没人让母后生气了。”

  听见太子口口声声为自己着想,眼底的凌厉褪去,换上慈母柔光。

  “太子啊,那些旁的杂事你别操心,有母后在呢,你该做的是讨好你父皇,瞧你那几个弟弟,汲汲营营想得你父皇的欢心,你可不能大意,快去你父皇身边待着吧,若是你父皇寻你出气,忍下便是。”

  “可是……”

  听宫女说,父皇气得砸破一方端砚,砚台破了没什么,但那砚台是砸在小顺子身上,他可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一向最受父皇倚重,连小顺子都下得了手,父皇这回肯定气得厉害。

  看着儿子的犹豫,庄皇后问:“太子,告诉母后,二皇子在哪儿?”

  “在御书房。”

  “那就是了,难道他就不怕你父王迁怒?他心里也怕的,只不过强行忍下了,你得学学二皇子,否则你父皇不喜欢你,以后怎么肯让你当皇帝?”

  上官肇远撇撇嘴,他才不喜欢当皇帝呢,像父皇那样,从早忙到晚,连睡觉也不安宁,当皇帝有什么好?

  但他看一眼母后慈爱的笑脸,心里的不愉快立刻缩回去,是啊,母后想要他当皇帝,他就该认真做。

  “知道了,母后,我现在就过去。”

  话才撂下,脚步就往外跨,他听话得让人心疼。

  看着他的背影,庄皇后嘴角笑意渐渐敛起,太子虽无大才,但胜在乖巧听话,凡是她说的话绝不忤逆,这么好的太子,她怎能不极力为他争取?

  揉揉额头,一阵阵抽痛从鬓边传来,自外头进来的宫女见状,柔声低问:“娘娘,头又痛了吗?要不要请御医过来?”

  “找那些庸医做什么,半点用处都没!去,点上愉安香。”

  “是。”宫女领命下去。

  那宫女眉心微紧,心想:娘娘这愉安香的用量是越来越大了,每次她在旁边闻上个把个时辰就会觉得恶心,为什么皇后娘娘这样喜欢?

  她当然不知道,因为皇后每天进的燕窝粥里,有一味药可抑制愉安香的副作用,一天一点,皇后并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心里盘盘算算的,依旧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起身,走到桌案边,庄皇后拿起笔,是该给安佑秋再写封信了,太子要登上皇位,还得他这位“父亲”挺力相助。

  第二十六章 人死不能复……生?(1)

  钟凌提不起劲,连丧事都不想办。

  办那个做什么,丧事再风光,死去的人也感受不到,办丧事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安心,半点嘉惠不到死者身上,而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安心了,既是如此,何必瞎忙?

  见她那样,钟子文把后事接过手,将刘星堂、阿志和钟子静埋在钟凌父母的坟旁。一家人就该在一起,他相信,阿芳会同意自己的做法。

  钟凌已经在许吉泰的宅邸里待八天了,她打死不肯离开,如果是上官肇澧,肯定会顺着她的性子,然后安静坐在一旁陪伴,但阿六不会由着她任性,一到晚上,就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抬回贺家大宅。

  可这丫头锲而不舍,天一亮,穴道解开,便又迫不及待地跑回那座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宅子。

  其实钟凌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也不认为这样一看再看,就能把阿静看活回来,但她必须看,为什么?不知道、没有理由,就是必须。

  闭上眼睛,深吸气,她闻着空气里的微焦味儿,那味道越来越淡,最终将消逝不见,就像死去的人,最后淹没在人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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