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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六闻言,一个不小心差点没站稳。不会吧,溎县的事迫在眉睫,与庄党的战争一触即发,主子居然在这当头选择儿女情长?

  啊!四爷肯定会剥掉他一层皮啦!

  上官肇澧不理会他的哀叹,回到屋里,卸去鞋子躺在钟凌身旁,手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

  不多久,钟凌像是闻到令人安心的味道似的,渐渐安静下来,她在他颈窝处寻到一处妥贴的地方,再不辗转反侧,偎着他的体温,熟睡……

  钟凌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样沉,好像几百年来都没有好好睡过一场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贺澧……不,是肇澧,发现他竟然躺在她身旁。

  他还没走?还以为一大早醒来就看不到他了,没想到……

  说不清楚内心的感觉,被一个单身男人偷渡上床,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应该不是,但如果那个男人长得像金贤重,如果知道他总是在暗地里关注自己、帮助自己,如果他听见自己孤立无援,便迫不及待从远方赶回来……

  那么,是的,她开心、安心、糖包心,浓浓的幸福感驱逐她连日来的深沉悲哀,力量一点一点在她体内凝聚,因为,他在。

  这算不算劈腿?

  男未婚、女未嫁,她和他连二垒都没上,即使他偷渡上床,即使她因此而偷笑。以古代的标准,她该浸猪笼,但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不算什么,她钟凌决定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看待此事。

  但他呢?他的标准在哪里?

  标准决定行动,也许他只是好心,也许他没想过她会提早醒过来,也许他打算天亮就走人,不被她发现,也许……不管哪个也许,她都相信,他并不想坏了她的名声。

  钟凌是有成人之美的善良人,于是她决定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她又睡着了,在心存善念之后,这并不困难,因为在他身边,她很容易便能放松自己。

  半个时辰过去,上官肇澧醒了,望着钟凌熟睡的脸庞,笑得不像自己,像……被起司砸中的大老鼠。

  她越长大、越美丽,一直觉得她与众不同,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不同,因为生长的世代不同,遇事、看事、解决事情的态度从骨子里就不同,她不需要刻意,简单的举动就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他很小心,生怕扰醒钟凌,他放缓动作与脚步,转回屋子打理自己。

  洗脸、盥洗、换衣服,他做着每天重复的事时,放任脸部肌肉被笑意控制,并且满心想像着,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尚未离开,会不会高兴?

  第二次清醒,钟凌是被冷醒的,梦中的暖炉被人抢走,北风一阵一阵吹袭,冻得她起鸡皮疙瘩。

  坐起,发觉棉被还在身上,可是好冷,她缩缩身子,把自己蜷成一颗球,傻傻地看着空了的半床边,心、失落。

  他走了,她想。

  她一边失落着,一边安慰自己,他有那么多重要的事该忙,他能为她长路迢迢走这趟,已经很够朋友,她不该期待更多。

  深吸口早晨微凉的空气,她鼓励自己下床洗脸更衣,握紧拳头轻喊一声“加油”,是的,没有时间沮丧,她必须振奋。

  走出屋子,阵阵笑声传来,那是阿静的。

  他的心情也晴朗了?因为肇澧的倾听?因为他和自己一样,一个宽大的怀抱给足了安全感,让人又有勇气往下走?

  钟凌端起笑脸,把心头的失落压下去,跨进厅堂里,意外地……看见肇澧!

  他没走?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之后,是Line贴图里的大笑脸,顿时,心情飞扬。

  “睡得好吗?阿静说,你很多天没睡了。”贺大娘转头对她说。

  “睡得很好,谢谢大娘。”答话时,她的视线频频飘向上官肇澧,好像要一再确定他真的没走似的。

  看他一回,快乐一点点加上甜蜜一点点再乘以幸福一点点,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数学很厉害,一下子就算出答案,那个答案叫作美满。

  贺大娘发现钟凌下意识的视线,忍不住莞尔,说道:“快点坐下来吃饭,别饿着了。”

  钟凌这才发现自己很花痴,红了脸,快步走到桌边。

  今天早上,上官肇澧又变回贺澧,一把大胡子盖住大半张脸,害她好想念金贤重。

  “干娘,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钟凌找话题说。

  “是阿静说他在潜山先生那里念书的事儿,潜山先生确实是个好先生,才多久时间,阿静的学问进步很多呢,说不准三年后真能考举人了。”贺大娘满脸慈爱地看着钟子静。

  “不行,先生说了,得多等几年,我的年纪小,学问还是扎实点的好。”他谦虚道。

  钟凌眼看弟弟得意骄傲的自信模样,他似乎很喜欢潜山先生,所以把他带离开秀水村的想法,恐怕是自己的一相情愿。

  她摸摸阿静的头问:“阿静很喜欢潜山先生?”

  “是,先生懂得好多,他告诉我,学问要活用,不能死读书,我很怀疑自己的学识根本不行,怎么能考上秀才?”

  他的话让正在喝粥的上官肇澧呛了一下,钟凌抬头望他,他作贼心虚,不敢直视自己。

  钟凌想到什么,微惊,不会吧,阿静这个秀才是关说来的?

  有可能,他都能让潜山先生收阿静为徒,不过是一个小秀才,寿王世子想关说有何困难?就算他身分尚未亮出来,还有个四皇子在啊。秀才,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

  难怪他离开那天,预估阿静能金榜题名,还要她—— “与其担心他会不会考上院试,倒不如操心他会不会少年心性,骄奢了性情。”

  他在背地里,究竟还为她做了多少事?

  “姊姊,潜山先生夸你很聪明呢,还说如果你是男子,定要纳你入门下。”

  “你这么喜欢先生,如果姊姊想到京城做生意,阿静想跟姊姊离开,还是留下来跟随先生?”

  这种二选一的题目很过分,就像问男人—— 我和你妈掉进海里,你救谁?这种题目的形成纯粹是为着为难别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和那位先生孰轻孰重?

  “姊,以后我会赚很多钱养你,给你置办嫁妆。”

  他却回答一句不搭轧的话,但大家都听明白了,他是让姊姊别到远处做生意,是想告诉姊姊她未来会有依靠,也是想表达他虽然还小,但他有肩膀,可以当姊姊的凭恃,重点是:他不想失去先生的教导。

  话虽婉转,钟凌却是明白了。

  “我知道了。过几天姊姊会进京城一趟,我想在那里开间新铺子,娘一直很在意,如果你考上进士在京城留任,怕咱们的钱不够在京城买屋宅。所以我们分头努力,阿静跟着先生好好念书,姊姊努力赚钱,买屋、买田、买铺子,等阿静当了官,也不怕没有银子应酬官员。”

  “可是姊……”他拉拉钟凌的手,不舍得她离开。

  “别担心,姊姊会回来看阿静,说不准哪天皇上心血来潮,让你的先生回京任官,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钟凌意有所指地朝上官肇澧望去一眼,他点头回应—— 会的,庄党之事落幕,潜山先生定会回京任职,他是皇帝要重用之人。

  得到她的应诺,钟凌对弟弟说:“快吃吧,待会儿姊姊送你回先生那里。”

  她想清楚了,只要在事发之前把阿静带走,五月再回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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