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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秋咬唇,本想安慰,却又觉得瞒不过,犹豫许久才说:“小事陛下或许不知,但膳食……”

  “每日各宫各殿进了什么膳食,贵人们用了多少、用了什么都有纪录,不可能不知晓,对吧?”古晓霖低声。

  “但也要陛下有问起……”墨秋不安地答。姑姑入宫将近三个月了,规矩也逐渐通晓明白。

  “陛下若能不问,足见陛下的心……够狠。”最后两字,她音量低得模糊,墨秋听不清。

  只要他够狠,她就能返回无情……古晓霖怔怔的想。

  第7章(1)

  用毕膳食,古晓霖难受的坐着,外头忽然响起礼安的声音。

  “陛下驾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阢尔夏进了食厅,望着满桌空盘,怒得双手握拳。

  “这些膳食是怎么回事?!”他怒视墨秋,沉声怒问。

  墨秋慌忙跪下,颤抖答道:“是蕙仪妃让膳房送来的。”

  “蕙仪妃?说清楚!”

  “白月昨日偶遇近身服侍蕙仪妃的青钰,青钰问了姑姑如何,白月回说姑姑每膳用毕,胃口挺好,因此今日午膳蕙仪妃便让膳房多备了膳点,说是怕姑姑饿着……”

  阢尔夏怒极,古晓霖依旧坐着,模样彷佛事不关己。

  “你明知别人对付你,你就这样受着?”他怒问古晓霖。

  她眼底无波,抬起头坦然接着他的怒气,平静回道:“民女多次说过,陛下若要为难,受着便是。”

  “这次不是我为难你!”夏帝气得忘记尚有内侍宫女在侧,吼道。

  “不是吗?宫里谁不是看陛下眼色行事?陛下想对付谁,谁不赶紧上前帮忙?陛下让人送两人份膳点三日了,旁人许是揣度陛下下手过软,想帮着而已。”

  “你!古晓霖你缺心少肺吗?我对付你?我要能对付你,我气什么!”阢尔夏重击食桌,雕花圆桌应声裂半,满桌食器碎了一地,内侍宫女全又跪下,巨响后一阵寂然,没人敢动。

  古晓霖仍坐着,裂开的桌没教她移动分毫,阢尔夏愤怒举措她不惊亦无感,只觉凡人多情又无情,转瞬变换,许诺一辈子的事可以一夜转样。

  几日前他情真意切的说要一直对她好,但那是身为帝王根本无法兑现的话。

  他后宫妃子几十位,他的好要剥成几十份,她能分到他多少的好?又能分得多久的好?

  古晓霖想,她是越活越回头了,越来越像个人,脆弱又耽溺欢情。

  如今除了离宫,她再没有其他念想,这种磨人心志的日子,她可以忍耐个三、五载,等着药学院成立,她与太医院几位太医在药学院立定学规后,这个成了凡人的上圣者对她也该厌腻,她就能离宫。

  阢尔夏不知她心思,只觉得满腔深情被她的无情狠狠浇了桶冷水。

  可恨的是见她难受,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他又满心不舍!

  是,这几日他故意冷待她,故意让人备着两人膳量,就是要她记起有他陪膳的日子,他晓得那些膳量是勉强她,但也不至于太超量,入宫后,她清瘦许多,他其实也想她长长肉。

  这些他都没说,只想着她静个几日,说不定能理解他对她是真心的好,她每日做些什么、吃些什么,他没少让人探问过,哪怕她只说一句“怎么他都不来了”,他就会飞奔到她跟前。

  他晓得他很没骨气,在她面前他不像个男人,可他就是对她毫无办法。

  他以为只消几日,她就能静下心,别再拿那夜木娃娃般毫无生气的脸对着她。但第一日不来怀宁殿,他熬得很辛苦。

  第二日一早他走到怀宁殿外止步,仔细想过几回,想起她木然服侍他的模样,他害怕看见毫不动情的她,默默上朝了。

  第三日,他掐着内侍脖子,问她完全没问到他吗?

  今日,他安在怀宁殿的内侍终于回报,在食厅外头听到她问墨秋“怀宁殿发生的事,陛下有可能不知晓吗”,只是如此,他已欣喜若狂,以为她心里恼记他。

  可内侍又报,怀宁殿今日午膳多了许多,五荤五素、两汤、一甜品,他愣住许久,问内侍却是吞吞吐吐,他便知有人动手脚,那时已过午腾时刻。

  他心慌意乱的搁了奏折,直奔怀宁殿,路上想起她头一日入宫,捧着空花瓶吐得脸色惨白的模样……

  奔进食厅,满桌空食盘,只见她面色难受,坐在椅上,旁人或许不知,以为她大胆与他置气,竟连礼也不行,但他明白,她是难受到稍有移动便要吐了。

  他说不清心思,想一把抓了她,问问她究竟要他怎样?但更想让那些欺侮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然而欺侮她的似乎也包括了他。

  她何尝说错?旁人看来,他三日不来,日日皆让人备了两人膳量,摆明了是在对付她!

  “带白月进来。”

  白月被人带进食厅,浑身发颤地跪了下去,“陛下万安。”

  “是你向蕙仪妃传话的?说你主子胃口挺好?”阢尔夏声线极平,听不出喜怒。

  “是……奴婢偶然遇到青钰……”

  “不必多说了,对主子不忠,活罪、死罪你都逃不了,拖下去杖打一百大板,礼安,务必让怀宁殿伺候的所有奴才都去观刑,一百大板后,片肉两百,处以腰斩。”

  “陛下饶命,奴婢不敢了,陛下饶命!”白月霎时痛哭求饶,身子瘫软。

  “恳请陛下饶恕白月,她已知错,定不会再犯。”古晓霖忍不住开口,觉得他处置人的手段太过残酷。

  “寡人饶不了她!寡人要你明白一件事,也要宫里上上下下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寡人对付得了所有人,独独无法对付你,寡人定要确保今日之事绝不再发生,寡人见不得你受苦。

  “霖儿以为寡人三日不来,是在对付你?寡人说过要让你静一静,你过于清瘦,那两人膳量是寡人希望你长肉,特意让人安排的。但今日这些对你来说便是折磨,谁折磨你,寡人定要千百倍折磨回去。

  “礼安,将这该死的婢子拖出去,再者,去西宫区传寡人旨意,日后无论妃子宫人,没有寡人允许不得擅入东宫区,违者刑罚如同今日白月。”

  “是。”礼安惊惶,不敢多言,服侍多年,没见过陛下如此残酷的惩罚奴才,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错都不曾。

  这是明白昭告对古晓霖的绝对恩宠了。

  自阢尔夏以雷霆手段处置了白月,连带处置蕙仪妃后,西宫区沉寂了好长一阵子,妃嫔们如惊弓之鸟,多半都待在各自殿内,不常至殿外走动。

  白月凄惨的死状,至今仍是观了刑的宫女内侍们平抚不了的梦魇,原先颇受疼宠的蕙仪妃因私自送膳一事,让阢尔夏连罚百日,每日三膳五荤五素、两汤、一甜品,需用毕不得剩下。

  这让妃子们纵有怨言,也只能咽回去,为阢尔夏诞下首位皇子的蕙仪妃落得如此下场,其他人往日也不比蕙仪妃得宠,更不敢有所动作。

  西宫区安安分分熬了一夏、一秋,转眼冬至,初雪前一日,阢尔夏提早下朝,进了怀宁殿。

  “霖儿,这事你一定高兴。”

  “陛下万安。”古晓霖从炕上下来行礼。

  这一夏、一秋,她与阢尔夏之间说不上好或不好,他日日来怀宁殿,夜夜与她同寝,他们身子亲昵,她的心思却远。

  她提不起劲,自他处置了白月后,她便如此不冷不热的与他处着,她时常忍不住想,旁人的性命也能拿来当宠女人的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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